莫兰来到这个世界后，品尝过不少种类的食物。
无论是在流浪时期翻垃圾堆找到的烂果子，还是高雅餐厅里的煎牛排，都没能抚慰好一个吃货帝国的异乡人的胃。
更不用说，格里芬克王国中传承的，各种维多利亚风格的“美食”。
象是洗脚水一样的鳗鱼冷派，传说能滋养身体、甚至提高灵性水平的羊杂碎浓汤，还有伊芙琳最爱的、腥臭的血布丁。
莫兰平时最喜欢的，还是牛肉三明治，只需要半银先令，也就是6铜便士。
但如果要让莫兰选择一种最可笑的食物，那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现在手里正在分发的，一个个纸盘子里装着的两块硬面饼，以及一杯兑了五倍水的劣质葡萄酒。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圣餐”。
此刻的他，正高举着“最年轻神父”的美名，和埃琳娜以及几个学徒一起，站在白鸽修道院遗迹的街头。
需要书写各种文档的马尔科，逃过了这一劫，圣礼拜堂还有更多桌面上的事务需要他来处理。
阳光斜斜地照在河面，废墟的砖石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片灰尘漂白的空地。
即使来不及重建，但也匆匆留下来一道纪念碑——-愿无辜的灵魂，于尘土中得其安息。
莫兰提着圣餐篮，望了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男女老少，贫穷富贵，应有尽有。
他感觉自己某种医术精湛的主治医师，但今天却以医院的名义来出义诊，以换取投资方的欢心。
如果放在以前，莫兰肯定十分厌恶，甚至会选择在锈钉酒馆躲一天。
但最近的恶魔事件实在烦心，不得不说，面对这些看上去天真到有些愚蠢的脸庞，让人莫名有一种欣慰感。
当然，这只是莫兰站了足足三个小时前的心理活动。
一旁的埃琳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篮子底部摸出一个锡杯，盛了些水，递给莫兰：
“安德森神父，喝点水吧，不然会撑不住的。”
莫兰扫了一眼结接过：“这不是圣水吧？”
“不是这只是普通的水，你要喝圣水吗？我可以去拿”
“不用不用，这个就好。”
莫兰对于劣质葡萄酒并没有欣赏的馀力，值得庆幸的是，今天都是些假的圣水，对恶魔本身并没有杀伤力。
不然的话，以小蓝的脾气和嗅觉，恐怕早就将整桶圣水掀翻在街上了。
圣餐之所以是两片面包，就是在试图s天使的翅膀。
而那略带粉红色的稀酒，则被称作“神血”。
花环圣母的神血，而且还是圣礼拜堂“开过光”的。
难怪连那些有钱人都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看着他们大排长龙，有说有笑的模样，莫兰很难相信，他们的心灵需要自己的抚慰。
排着排着，轮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
她双手捧着圣餐，抬起头怯怯地问道：
“神父大人恶魔还会再来吗？”
莫兰想了想，微笑着对她说：“只要你好好学习、勤奋克苦、善待他人，恶魔就不会来找你的。”
女孩听后，眼睛瞬间睁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埃琳娜赶紧蹲下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
“安德森神父，您又吓到小孩子了”
莫兰摊摊手，他本就对这些富人家的小孩，没有太多的好感。
送走了小女孩，下一位上前的，是一个身穿贵族马甲的男人，胸口戴着银质胸针。
举手投足，就象是某种数金镑数到手抽筋的银行家。
他故作优雅地接过来圣水，在莫兰疑惑的神情中，抿了一口：
“恩这神血的味道，就象是南岸酒庄的优等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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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调清淡柔顺，后调却有一种木桶的香气与苦涩。”
莫兰嘴角抽搐，难掩内心的鄙夷。
他把剩下的面包片塞到男人手里，在耳边低语道：
“先生，您是说，我刚才递给您的不是神血，而是葡萄酒吗？
莫非，您是专程来亵读花环圣母的血脉吗？”
贵族的脸色僵硬，颤斗着摇摇头，没了刚才“品酒师”的气势，悻悻地走开了。
下一位信徒，是个头发花白、动作颤颤巍巍的老妇人。
她拎着一束有些干枯的紫丁香，脸上的皱纹堆积出温柔和煦的笑容：
“神父大人，您果然象他们所说的那样年轻又帅气”
“您过奖了，老人家，愿花环圣母眷顾您。”莫兰搀扶住老妇人的手。
只是，老妇人突然靠在莫兰怀里，眼框起来，语气也低了几分：
“唉，我这把年纪，什么都已经看淡了。
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子，我的邦妮，上周天却突然去世了。
我原本还想着，带她来见见您，结果就”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觉地用莫兰的神袍，抹了抹眼泪。
莫兰神情一滞，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这个年纪失去孩子，确实是一件不幸之事。
“我的邦妮”老妇人哽咽着说，“她生前特别乖，每天都会陪我说话”
“听上去，您的邦妮肯定是一位懂事的好孩子。
我想拉斐尔在天上，一定会将她带到天堂里去享福的。”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连连点头：
“您真是好人啊，神父。
那您能不能就在这里，替我的孩子祈祷几句
就当是护送她上天堂了”
“……”
莫兰叹了口气。
毕竟后面已经有几个信徒，被老妇人可怜的模样打动了。
他退到一旁，拿出来自己的十字架打火机揣在手里，一手握着，一手默默地在空中，画着十字。
“愿花环圣母拉斐尔，降下怜悯与恩典，环抱可怜的邦妮。
愿她的灵魂能迈过罪孽与苦痛，步入天堂。”
莫兰停顿了一下，看向老妇人：
“老人家，请问邦妮还有什么遗愿吗？
比如她有没有丈夫、孩子之类的？”
“哦，不不不，我想她生前最大的遗愿，应该就是希望自己的羽毛，再更一些吧，不然也不会被路过的马车给压死了。”
“羽毛？”
“是啊。”老妇人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邦妮以前，可是一只毛色相当漂亮的好鹦鹉呢！”
“……”
莫兰尴尬一笑，恨不得现在就打开十字架，点上一根烟。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莫兰望着这一排队伍里形形色色的人，不禁在心里想道。
说不定这里面，也就邦妮能上天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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