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大厅的空气象是由伪善与金镑，共同蒸馏而出的独特香水。
乐团逐渐温吞的旋律，缓慢地淹没着众人急躁却不可表露的心情。
莫兰结束了和马尔科的交谈，目送这位执事走向属于格雷家族的社交圈。
莫兰也朝着那位枢机主教走去，他并不喜欢权力中心，但今晚没有回避的馀地。
“枢机主教大人您好，我是圣礼拜堂的安德森神父，很荣幸在这里见到您。”
伊诺克缓缓转身。
那一刻，近距离观察对方的莫兰，仿佛领悟了“血钻”称号的来源。
伊诺克的面容平静，和其他年迈老人那种耷拉下来的肉脸不同，他的五官仿佛由象牙雕刻而成，侧面如同钻石的切面，没有丝毫遐疵。
“哦，原来是安德森神父。”伊诺克的声音柔和，甚至有些催眠。
“圣母在上，愿您永葆青春，永受拉斐尔的眷顾。”莫兰躬敬地行礼。
“你也是，孩子。我相信，拉斐尔会眷顾每一个真诚的灵魂。”
伊诺克微微颔首，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莫兰身上，又迅速地转移：
“你的工作做得很不错，年轻的神父。”
“感谢您的认可，没想到，枢机主教还会关注圣礼拜堂这样的小教堂。”
“我当然指的不是那些无聊的颂词，神父，我说的是驱魔工作。
听说驱魔协会最近有了些新的变革，是真的吗？”
莫兰微微抬眼，与对方的目光短暂交错。
“是的，大人，毕竟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就比如白鸽修道院的惨案，如果能早点发现恶魔的迹象，或许那些孩子们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职责”伊诺克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语，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并没有延伸修道院的话题，而是话锋一转，注视着莫兰的眼睛：
“许多人为了所谓的职责，不惜与恶魔同行，最终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是吗？”
伊诺克拍了拍莫兰的肩膀，沉重而用力：
“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他们的一员。辉光圣母院，还需要你继续奉献。”
不等莫兰回应，枢机主教便收回手转身离去，主动结束了这场“审问”。
那宽厚的背影穿过人群，如同一枚红钻坠入金色的酒海，无视了其他试图上前攀谈的权贵。
看着枢机主教离开晚宴，莫兰只觉得对方刚才的赞美，不过是一种暗讽的警告。
“与恶魔同行”，不知说的是地狱的恶魔，还是人间的恶魔。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的灯光暗了下来，聚焦于高台上的主持人。
“诸位尊敬的来宾，感谢大家今晚的到来。
相信已经有不少绅士与淑女们，都很关心这次慈善的筹款活动。
在此，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说着，几束灯光，打在了莫兰和爱德华的脚下。
“驱魔协会不仅解决了恶魔，还以那些不幸离世的孤儿们的名义，成立了新的救助基金，名为‘贝娜基金会’！”
掌声如潮水般爆发，众人点头称赞，朝着两位驱魔人投来赞赏的目光。
莫兰只是微微低头，没有过多的喜悦。
这便是他上次在皇家裁决院提出的，合理处置卡修斯遗产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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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与其让大家毫无目的地投资捐款，不如设立一个具体可控的基金会，将筹措的资金真正落实到可行之处。
掌声尚未完全平息，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响在了不远处。
那名端着银托盘的服务员，脚下一滑，跌倒在了铺着的红地毯上。
酒液和杯盏倾倒，周边的宾客纷纷抱怨起来。
但是下一刻，那名服务员的身体却开始跪在地上痉孪，四肢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向外张开。
见到有人发出惊呼声，莫兰皱着眉，连忙跑了过去。
只见那人的手腕猛地一折，骨头发出脆响。
灯光照在他迅速失血的皮肤上，泛出蜡质般的灰白光泽。
毫无疑问，又有一只恶魔耐不住寂寞了。
莫兰大喊着疏散人群，一边腹诽着怎么走到哪都能窜出来恶魔。
“无关人士，快点离开！”爱德华也高声喝道。
此时的恶魔缓缓抬头，几乎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外形，只剩下破烂的礼服撑在骨架外。
那银色的骨骼与肌肉交织着，不断挤压出黑色焦油。
银餐刀的刀身与手臂的筋膜一体化，就象是从手腕处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来一样。
一旁的黛丽丝也摔落了手里的酒杯，慌张地朝着远处跑去。
“银餐刀恶魔”的目光注意到了女士的动作，他优雅手持两柄银刃，瞬间瞄准了女士的心脏。
餐刀破空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声。
银光在空气中划出致命的弧线，直指黛丽丝的心脏。
直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拔地而起，挡在了黛丽丝面前。
爱德华的银怀表早已布下炼成阵，在低沉的咏唱下，齿轮咬合的声音接连不断，一枚巨大的金属齿轮在黛丽丝面前立起，狠狠撞上飞来的餐刀。
火星迸射，银色餐刀虽然没有击中黛丽丝，但那削铁如泥的锋利程度，也切割出一道极其光滑的弧痕。
“黛丽丝，快点走！”爱德华焦急地赶走了女士，一边用齿轮反击。
恶魔的双臂向外绷直，如同变魔术一般，瞬间就在指缝间形成了八柄餐刀。
它们一齐射出，速度堪比银色的子弹。
宾客几乎已经全部散去，最多只剩下几人吓晕在桌角旁。
莫兰也不顾这身昂贵的衣服，袖口间骤然张开了根暗红色的触手。
血肉附着，他一个滑铲闪向一旁，躲过了袭击。
银刃擦着他的发丝而过，斩下几缕，令人胆寒。
一颗颗红色的泡泡开始在小红的嘴里汇聚，【爆裂泡影】也以最快的速度发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音直冲恶魔。
连续的爆炸在大厅半空中炸响，红与银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光雾。
银餐刀恶魔精准地在途中拦截了泡泡，造成的爆炸冲击还远远不足以击垮他。
爆炸的馀音尚未散去，混乱之中，莫兰却看到马尔科走了出来，神情有些诧异地望着恶魔。
莫兰瞳孔骤缩，大喊道：“危险！快点趴下！”
警告的同时，恶魔的手腕一抖，银色的餐刀已经投掷而出，扑向马尔科。
爱德华立刻启用炼成阵，但破地而出的齿轮距离太远，还无法挡下所有攻击。
眼看银刃已近在咫尺，莫兰却瞥见，马尔科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仿佛对这种生死危机并不在意。
下一刻，这位年轻的执事轻轻抬手，空气被撕裂出一条缝隙。
只见一个和爱德华炼金术相似的巨大齿轮，猛地钻出来，发出震耳的轰鸣，精准地挡下了恶魔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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