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芙一边毫不在意地说着，一边抬手，将那枚茶匙在杯中轻轻搅动。
滚烫的茶液泛起一圈圈旋涡，淡淡的香气散开，放缓了谈话的节奏。
“放心吧。”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委员会并不需要你上交命运之矛，说到底，那东西，你甚至自己留着都无妨。”
莫兰的眉梢微微一挑，语气冷淡：“这不象是委员会的作风，还是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委员会？”梅芙笑了笑，带着一丝冷意，“我的话，就是委员会的旨意，懂了吗？”
眼前的炼金术士抬起眼，神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不过，我还是要好心地提醒你，留着一件人人都想要的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尤其当那东西，牵扯到神明的意志与力量时。”
她顿了顿，语气缓缓低沉下来：“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如果真的得到了命运之矛，还是尽快交给你背后的人，比较好。”
梅芙的这番话，倒是令莫兰有些出乎意料。
“且不说，以我的能力，到底能不能拿到那件圣物。
你就不担心，我把它交给官方以外的危险人物吗？比如某些早就看委员会不顺眼的异教徒？”
梅芙似乎对这句反问并不意外，反而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神情。
“神父，你不用这么紧张，总喜欢用问题来回答别人，正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体现哦。”
梅芙的语气，带着些心理鉴定的玩味：“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不是鲁莽的人。
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做出的选择都在不断证明这一点。”
莫兰沉默片刻，手指着茶杯边缘，声音低沉：“所以，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段符文。”梅芙简洁地回答道。
“如果你能得到命运之矛，只需要将它上面的一段符文，抄录下来，交给委员会，仅此而已。”
“抄写符文？”莫兰的目光微微一凝，“难道，命运之矛还保存在委员会手里的时候，你们没有做过这样的研究？”
梅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茶杯，轻轻转动，茶面映出她略显模糊的脸。
“你只需要知道，有些时候，即便掌握着圣物，也不代表你就能看清它的全部。”
莫兰听后冷笑一声，又是标准的、不愿共享信息的委员会做派。
“我不信。”他直接开口，“你们不需要我上交命运之矛，却又要我抄写符文？
听起来，更象是在把我当枪使，以这种方式，让我再次试探命运之矛可能出现的问题。
或许，等我解决了圣保罗后，你们就会再以官方收容的名义，回收命运之矛。”
他语气平缓，但字字如刀：“就象是这次的黑烛事件一样。
那种东西就这么凑巧，出现在圣礼拜堂，还恰好让我碰上？
你作为一个学者，该不会真觉得，那是只是巧合？”
梅芙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看着他，象是在打量一件精致又危险的艺术品。
“神父。”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柔，“在圣黎昂，有时候，活得太清醒，并不是什么好事。
做一个糊涂的人，或许才能活得更久。”
她嘴角带笑，却没有温度：
“你以为的那些阴谋与试探，在更大的棋盘上，其实天真得有些可爱。
我们之间的小算计，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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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莫兰的目光收紧，梅芙继续说道：“你忘了吗，我们最初的接触，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
莫兰沉思片刻：“降临仪式？”
“没错。”梅芙的语气淡然，“皇家，协会，委员会，大家看似目的不同，实际上都是为了降临仪式的麻烦到处操心。
只是，就象我之前所说的，出于不可抗力，委员会无法直接出手。
你是个聪明的神父，应该能理解我所表达的意思。”
莫兰微微眯起眼。
她说得没错。
在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猜忌与合作的界线模糊不清。
即使是官方，也需要在皇家的监视下进行运作，没有人愿意先亮出底牌，因为在那一瞬间，就等于在宣告自己有罪。
理性，逐渐成了他们唯一的信仰。
不去证明清白，不去追问真相，只求自己不是第一个倒下的人。
降临仪式的线索，总是断断续续，看似有很多隐含的关联事件，但却做不到连成一线。
仿佛自始至终，都有一个狡猾的恶魔，在阻断调查的进行。
莫兰沉默，放下手里的茶杯，清脆的声响搅动着停滞的氛围。
“我明白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替委员会打白工了。”
梅芙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白工？”
“是的。”莫兰缓缓开口，“每次任务，我需要面对的，都是需要拼上性命的敌人。
圣保罗或许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问题，但对于我来说，他的一柄命运之矛，就足够置我于死地。
每一次，等到任务结束，委员会除了什么‘感谢合作’的废话之外，就只剩下一纸模糊的报告。
在圣弥亚工厂，我们三人差点就要被那一滩恶心的蜡液吞噬。
结果，委员会来得倒是快，只不过是来封场收尾的。”
梅芙的神情微顿，随即轻轻笑了笑，笑意里没有讥讽，反倒多了一份赞许。
“看来神父，也终于学会谈条件了。”她语气柔和，却带着那种特有的压迫感，“说吧，你想要什么？”
莫兰没有拐弯抹角，声音冷静而直接：“我需要一件礼器。”
“礼器？”梅芙挑了挑眉，象是在确认他并非随口一说，“委员会的收藏可不少，你想要哪一件？”
“我需要”莫兰神情冷静，他很久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我需要一件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礼器。”
梅芙看了他一眼，只是抬手在桌面上轻点。
“想的倒是挺美的。”
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走过墨蓝色身旁，在一侧的书柜里，尤豫了一番。
最终，梅芙从其中一个小抽屉里，取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丝绒盒子。
她轻轻弹开小盒，呈现在莫兰的面前。
那是一枚由暗银与象牙交织打造的戒指。
金属部分泛着低沉的冷光，象在月影中淬炼过的旧银，其中的象牙嵌纹则细腻如肌肤，隐约可见被磨得光滑的脉络。
它的表面刻着环状的炼金符文，每一道线条都在极微的灵性下震颤。
“我想，这枚【苦修戒环】对于神父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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