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雪,下了千年。
姜凡自石穴中醒来时,鼻尖先嗅到了一丝异香,不是天池的灵雾,不是虚渊的蛇信,是青铜的锈味,混着远古的梵唱,从云层之上碾压下来。
他划开石穴的禁制,目光掠过天池。
水面不再平静。
九条巨大的黑影正从云端垂落,每一道都裹着腐朽的龙气,龙首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铃响时,整个天幕都在震颤。
龙尾拖着青铜棺椁,棺身刻满蝌蚪般的古文,正是传说中的九龙拉棺。
“来了。”
姜凡转身,看向石穴深处。
白蛟虚渊正盘在那里,额间独角泛着刺目的银光,周身鳞甲已凝出七彩宝光,它竟在千年间修出了应劫之相。
见姜凡出来,它立刻游过来,蛇信子舔着他的靴面,发出低低的呜咽。
“我要走了。”
姜凡蹲下来,指尖划过它的独角。
虚渊的尾巴猛地拍击地面,溅起细碎的冰碴。
它似乎听懂了,却又不愿相信,昂起头蹭着姜凡的下巴,银白的毛发沾着他的青衫。
“傻东西。”
姜凡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枚储物戒指塞进它嘴里,“这是《虚空经》,还有我留下的这些神源。如果有缘,我们或许会在某一天还能相见。”
虚渊吞下储物戒指,忽然化作一道银白流光,撞进他的怀里。
姜凡抱着它,感受着它颤抖的身子,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我要离开了,以后别贪玩。”
虚渊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跃入天池,溅起巨大的水花。
姜凡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指尖掐了个法诀,天池的水汽瞬间凝结成一面冰镜,映出他接下来的路。
泰山玉皇顶。
叶凡抬头看着天空中恐怖的恐怖景象。
忽然,一阵孩童的笑声传来。
叶凡抬头,看见个穿粗布短打的小娃娃,扎着总角,手里攥着块温凉的玉简,正歪着脑袋看他。
娃娃的脸很干净,睫毛很长,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叶凡皱起眉说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娃娃蹦跳着过来,把玉简塞进他手里,“给你留的,记得在自己最需要打开的时候打开它。”
叶凡抬头,娃娃却已经不见了。
他站起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顶,忽然听见云层里传来青铜铃的响声。
“轰!”
九龙拉棺砸了下来。
九条黑龙咆哮着,青铜棺椁砸在玉皇顶的青岩上,溅起漫天碎石。
叶凡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攫住了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飘起来,朝着棺椁飞去。
最后一眼,他看见娃娃的身影在云层里闪了一下,笑着对他挥手。
正觉惊骇莫名之际,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清越之声。
不是说话,倒似梵唱撞在识海,又像古钟余韵震颤心弦。
“空舟渡厄,星轨藏锋;
无始路断,太初光生。
九世轮回磨一剑,百劫红尘炼真心。
他年若见昆仑月,莫问仙途问故人。”
声音忽远忽近,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星子坠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
北斗星域。
禁区之地。
狠人大帝盘坐如雕塑。
她白衣胜雪,长发垂落至脚踝,每一根发丝都流转着混沌气,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却仍让周遭为之震颤。
忽然,她的眼睫颤动。
“有人在干涉……”
狠人大帝缓缓睁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仿佛藏着亿万星河,每一次开阖都牵引着天地法则的震颤。
刹那间,混沌海掀起万丈狂澜,九根青铜巨柱同时震颤,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她强行推演那道干涉之力的源头,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星图中代表干涉者的那缕气息,竟如泥牛入海,连半分痕迹都未留下。
“嗯?”
狠人大帝瞳孔微缩。
她缓缓收回目光,指尖还沾着方才推演时溢出的混沌气,在虚空中画出半个残缺的星图。
那星图本应指向姜凡的位置,此刻却如被墨汁晕开的古卷,只余一片混沌。
“好手段。”
她低语,声线清冷如雪山融冰,却未带半分愠怒。
白衣广袖垂落,遮住腕间流转的混沌纹,那是她以无上法力凝练的因果线,此刻却断了半截,散作星屑飘向虚空。
星图中代表九龙拉棺的主星突然亮起,那是叶凡被卷入青铜棺的征兆。
至于那个藏头露尾的干涉者……
“能在本帝推演下遁形,要么是身负大因果,要么是道行远胜本帝。”
狠人大帝站起身,白衣无风自动,混沌气如烟霞般缠绕周身。
“顺水推舟吧。”
北斗星域的风依旧呼啸,禁区内的青铜巨柱静默如初。
狠人大帝再度盘坐,闭目时,连混沌海都为之静止。
她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远方,九龙拉棺的青铜铃响彻天地。
一场跨越时空的缘法,正随着星轨转动,缓缓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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