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海的浪涛在姜凡抬眼的刹那，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咽喉。
那头九首巨兽虽由轮回气凝聚，每一颗头颅都流转着不同的道纹，或刻着生死轮转，或浮着因果业火，最中央的头颅甚至凝着半张模糊的帝脸，散发着镇压万古的威压。
可它刚逼近姜凡周身三尺，便如撞进了一片凝固的虚空。
姜凡未动，连衣袂都未曾翻卷。
他仅是抬了抬眼，眸中银芒骤盛，竟似有星河流转，又似轮回海本身的法则在共鸣。
“嗡！”
一道无形的道音自他神魂深处荡开。
那是轮回法则的本源震慑。
九首巨兽的动作猛然僵住，九颗头颅同时发出凄厉嘶吼。
最前方的帝脸头颅上，道纹开始崩解，生死轮转的纹路如被烈火焚烧，滋滋作响地化为飞灰。
“你……你竟能调动轮回的法则！”
巨兽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慌乱，其余八颗头颅疯狂扭动，试图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可越挣扎，身上的轮回气便越稀薄，最终整具巨兽如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轰然坠入海面，溅起的血色浪花转瞬便被海水吞没。
姜凡的神魂缓缓回落，目光掠过巨兽消散处，那里只余一圈淡金色的涟漪，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不过是由轮回气凝聚的兽灵。”
他低笑一声，声线平静如常，“既扰本座清修，便化作养分吧。”
话音未落，那圈涟漪中便有缕缕幽蓝光芒升起，没入他的神魂。
那是巨兽残存的轮回气，此刻竟主动献祭，助他进一步融合法则碎片。
姜凡的神魂愈发凝实，与肉身的共鸣也愈发紧密。
他能清晰感知到，方才的镇压不仅未损耗自身，反而让肉身的不灭特性与神魂的永恒特性更趋圆融。
“肉身不灭，神魂永固……”
他低吟，任由血色海水重新包裹肉身。
此刻的他，坐于礁石之上，周身仿佛与轮回海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姜凡眼睫微颤，望向天际。
一道青色流光正穿透轮回海的雾霭，那是……
“轮回海之外的生灵，竟敢擅闯禁地！”
一声冷喝自流光中炸响。
那是一道身影，裹在青灰色的雾气里，面容模糊如雾，唯有一双眼睛亮如寒星，每道目光扫过，都带着足以压碎星辰的法则威压。
“外来者，你扰乱了轮回海的秩序。”
雾中人开口，声线像是无数冤魂在呜咽，“速速自封道基，随我去见轮回之主！”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指。
姜凡脚下的黑色礁石突然裂开，无数血色藤蔓破石而出，如毒蛇般缠向他的肉身；头顶的血色浪涛倒卷，凝成一只遮天巨手，裹挟着腐朽的帝威当头压下！
这是轮回海生灵的独特手段，以轮回海的法则锁杀外来者。
可姜凡连眼皮都未抬。
他望着那道青灰色身影，嘴角泛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聒噪。”
他屈指轻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法则碰撞的火花。
只有一缕极淡的银芒自他指尖溢出，快得超越了时间与空间。
那青灰色身影的冷笑戛然而止。
他眼中的寒星骤然涣散，周身翻涌的雾气如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散作漫天光点。
那只遮天巨手僵在半空，血色藤蔓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整个轮回海的法则，仿佛在这一瞬被按下了暂停键。
浪涛静止，雾霭凝固，连那头九首巨兽消散的涟漪都停在半空，不肯散去。
姜凡指尖的银芒消散，轮回海的一切才重新流动。
他望着青灰色身影坠落的方向，那里只余一缕残魂，正惊恐地尖叫：“你……你是……”
话音未落，残魂便被轮回海的法则绞成虚无。
姜凡收回目光，继续闭目养神。
轮回海，死寂了。
那名青灰色雾气的来犯者，连同他引动的法则杀机，皆在姜凡一指之下化为虚无。
但这并非结束。
整片轮回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古井，涟漪扩散，却迟迟无法平息。
浪涛凝固在半空，血色的瘴气悬停如固态，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粘稠而迟缓。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海面之下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升腾。
他并未凝聚成形，只是一团由浓郁轮回气组成的模糊光影，光影之中，隐约能看到一道枯坐的人形轮廓，周身插满了九根漆黑的铁钉，钉身流淌着帝威浩荡的符文。
正是镇压在此的某位无上存在，一位曾君临万古，最终却在此自斩一刀，沦为‘囚徒’的至尊！
他本在沉眠，却被姜凡这惊天动地的一指惊醒。
即便自身被封印，仅凭这一丝泄露出的气息，他便已洞悉了姜凡的所作所为。
他看到了九首兽灵的湮灭，看到了青灰色护卫的形神俱灭。
这两击，无关乎修为高低，而是在于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此刻，他利用万千轮回之意，幻化了一缕因果投影。
“有意思……”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姜凡的神魂中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无数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在轮回海中出手，且能如此轻易抹杀吾之爪牙的外来者。”
闻言，姜凡的神魂依旧平静，他睁开眼眸，眸中银色的星河流转，望向那团光影，开口道：“阁下是？”
“吾乃此地囚徒。”
那道投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亦是这轮回海的主人。”
他顿了顿，光影微微波动，似乎在观察姜凡。
“你身上，有古帝的气息，亦有不属于此世的道韵。你究竟是谁？来此又有何目的？”
面对这等存在的问询，姜凡给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答案。
“吾为道来。”
姜凡的声音平静如古钟，每个字都似落在轮回海的道纹上，荡开层层涟漪。
这道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投影微微震颤，枯坐的人形轮廓抬了抬手，道：“未曾踏入大帝，你也配口诵‘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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