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海的浪涛在论道声中凝固。
姜凡盘坐于黑色礁石，神魂如一轮银月悬于海天之间，周身流转的法则纹路与轮回海的幽蓝波痕共鸣。
对面的轮回之主投影亦凝实许多，枯坐的人形轮廓外，九根铁钉的虚影若隐若现，每根钉身都刻满镇压万古的帝文。
“道者，非恒非变，非生非灭。”
姜凡开口，声线如古钟撞响，震得轮回海的法则涟漪层层叠叠，“吾观虚空，见星河流转如指间沙，见大陆沉浮若朝露散，故悟‘空间’非容器，乃‘道’之轨迹。轨迹可改，轨迹亦可生，此谓‘虚空造化’。”
轮回之主的因果投影沉默片刻，似乎没想到姜凡居然开口便是想要与自己论道，光影微微波动，旋即开口：“虚空轨迹，终是轮回的注脚。吾坐此海百万载，见古帝陨落成尘，见圣贤坐化归墟，见星辰生灭循环，此方天地，万物皆在轮回中打转。道若离了轮回，与无根浮萍何异？”
“轮回是果，非因。”
姜凡眉心幽蓝法则碎片轻转，“如种子入土，发芽、抽枝、结果，看似循环，实则是天地生机推动。若无生机，轮回不过是死物的重复。吾之道，正是要让万物跳出死循环，得见生机。”
“生机？”
因果投影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生机亦是轮回的一部分。你以为跳出轮回，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入轮回。就像这海……”
他抬手，血色浪涛翻涌成一面镜子，“你看这浪，起时以为新，落时方知旧。”
镜中浪涛骤然化作一缕缕万古虚影，或持帝兵，或披道袍，皆在轮回中挣扎，“他们曾是天之骄子，如今不过是你论道时溅起的浪花。”
“轮回无定，因果无常！”
姜凡神色淡然，口中有大道伦音传颂。
他站起身，黑色礁石在他脚下化作齑粉。
他踏浪而行，每一步都踩出一座小世界，世界中或有古帝讲道，或有圣贤论法，或有星辰生灭。
“无知小儿，说的轻巧！”
轮回之主的因果投影，声音带着百万年的沧桑，“古往今来，有多少生灵想跳出轮回？或证帝，或求仙，或逆改因果……可最终呢？帝骨沉海，仙魂化雾，逆改因果者，自身亦成了轮回的一部分。”
姜凡停住身形，眸光深邃，“吾道非轮回，亦非生非灭，但吾的道与轮回相悖！若吾能掌控轮回，吾之道，生来超脱于天地之上！”
“呵......”
轮回之主因果投影嗤笑一声，似有嘲讽之意，“你以为你是谁？掌控轮回？”
他声音渐冷，“吾之因果，无穷无尽，可斩断因果，可逆乱因果。但也不曾扬言掌控轮回，你又凭什么说能超脱天地之上？”
姜凡仰望着头顶无尽的苍穹，眼中闪烁着坚毅和自信，“这世间，无论天地如何变化，唯我不灭。”
“你以为自己是谁？古之大帝，还是禁区至尊？”
轮回之主的因果投影嗤笑连连，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轮回海翻涌，无边浪潮汹涌澎湃。
一道道巨浪冲刷向姜凡，欲将其淹没，但姜凡屹立在原地，身体周围仿佛有一圈金辉护罩，那浪潮根本难以接近。
他的目光平静，望向虚空，仿佛要透过轮回，窥视另一个世界的未来。
因果投影沉默了，似乎没想到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如此直白的与自己论道，他的声音也变得郑重，第一次开始正视姜凡。
姜凡没有言语，他的双眸清澈明亮，像是一汪浩瀚深渊，仿佛可洞悉万古。
海面涌出金莲，朵朵金莲绽放，化作千百只巨大金乌。
那些金乌啼鸣，振翅欲飞，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点点向着姜凡靠拢，最后全数融入姜凡的身体内。
因果投影的冷笑还凝在虚空中，九根帝钉虚影已化作锁链，裹挟着百万年镇压的怨气当头砸下：“狂妄小儿，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轮回的尽头！”
姜凡立于浪尖，黑衣猎猎作响。
他未动，连眼睫都未颤。
“咔嚓。”
锁链撞在他身前三尺处，竟如击在虚空壁垒上，迸出万千星屑。
“万载轮回皆寂寞，星河流转更自由，古帝坐化不入海，圣贤讲道不惧劫……”
姜凡的嘴唇开阖，声线如大道伦音震荡，从远古传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划。
一道银白裂痕自他指尖蔓延，如裁纸刀划开古卷。
因果投影的锁链寸寸断裂，帝钉虚影被裂痕中的虚空法则侵蚀，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竟开始融化！
“不可能！”
投影中的人形轮廓剧烈震颤，“这是轮回海的法则，你只不过准帝，怎会……”
“一道投影罢了，为何不会？”
姜凡踏前一步，足下血色海水自动分开，露出下方幽蓝的轮回本源。
他体内的轮回碎片与轮回海的本源共鸣，爆发出万古苍茫的气息。
“以我之道，熔你万世轮回。”
轮回之主的投影剧烈震颤，九根帝钉虚影被虚空法则侵蚀得滋滋作响，最终“噗”地化作一团幽蓝雾气。
他枯坐的人形轮廓开始虚化，声音里带着百万年未有的惊怒：“你……你竟能直接磨灭吾之投影！”
“不过是一缕寄生于轮回的意志罢了。”
姜凡立于浪尖，黑衣猎猎作响。
他抬手一握，那团幽蓝雾气便被压缩成一颗明珠，坠入轮回海深处，溅起的涟漪中隐约传来不甘的嘶吼。
因果投影消散的刹那，整片轮回海剧烈震颤。
姜凡的神魂扫过海面，感知到下方传来更磅礴的法则波动，那是轮回海本源在震怒，亦或是在回应他的挑衅。
“既然来了，便索性取些机缘。”
他唇角泛起淡笑，纵身跃入翻涌的血色海水。
下潜的瞬间，压力如山岳倾轧。
寻常修士在此早已被压成肉泥，可姜凡的神魂与肉身早因轮回碎片完成蜕变，皮肤表面浮现出银白与暗金交织的道纹，竟将这股压力转化为淬炼自身的养分。
越往下，海水越幽蓝。
姜凡穿过层层血色瘴气，眼前豁然开朗。
轮回海的深处，竟是一片无垠的幽蓝虚空。
这里没有浪涛，没有瘴气，只有无数光点悬浮，如银河坠入了海的怀抱。
光点中，有古帝的帝纹在流转，有圣贤的道音在低吟，更有轮回本源的具象化存在：一座青铜古碑矗立中央，碑身刻满‘生’、‘死’、‘因’、‘果’四字，每道笔画都流淌着帝威；碑前有一泓泉水，泉水泛着幽蓝荧光，每一滴都蕴含着不知道多少年的轮回记忆。
“此乃轮回海的本源之地。”
姜凡的神魂轻颤，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座古碑与泉水，正是轮回法则的核心。
他盘坐在虚空之中，体内的轮回道韵与古碑遥相呼应，发出清越的嗡鸣。
“嗡！”
古碑上的‘生’字突然绽放强光，一道光束没入姜凡眉心。
他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一片混沌空间。
这里有无尽的生灭：种子破土、幼兽睁眼、凡人修道、大帝证道……每一个画面都是一段轮回的‘生’。
姜凡的神魂沉浸其中，将这些‘生’的轨迹一一烙印，融入自身对轮回法则的理解。
“咔嚓。”
体内传来道基碎裂的轻响。
这是准帝五重的壁垒在松动。
另一边，泉水泛起涟漪，一滴幽蓝液体飘至他唇边。
他张口饮下。
刹那间，无尽的‘死’意涌来：古帝坐化、星辰崩灭、大道腐朽……每一道‘死’的轨迹都被他神魂吞噬，化作滋养轮回法则的养分。
“以生养死，以死孕生……”
姜凡的神魂在‘生’与‘死’的交织中升华。
他的肉身在幽蓝虚空中舒展，每一寸血肉都渗出银白光华，与轮回本源共鸣。
原本已圆满的道体，此刻竟开始蜕变，皮肤下隐约可见星河流转，骨骼间流淌着虚空和轮回法则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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