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只价值半个标准单位源能结晶的机械宠物狗，跑进了混沌带，然后你希望我，”
陈默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衣着光鲜、却一脸愁容的中年男人，
“进去把它给你捞出来？”
他说话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是掂量过才吐出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办公室不大，但极其整洁，文件在桌面上码放得如同色谱分析样本，从左到右，由深红到浅蓝，泾渭分明。
桌面中央，只有一本皮质笔记本，一支看似普通的黑色钢笔，和一个银灰色的保温杯。
中年男人擦了擦汗：
“陈顾问，不是普通的机械狗，它里面搭载了最新的情感交互模块，还有我女儿从小到大的影像记录……”
“哦，”
陈默打断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记忆载体，情感寄托。
懂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沧澜城边缘区的景色算不上好，远处是扭曲模糊的混沌带边界，像一块巨大的、不断变幻形状的毛玻璃嵌在天际线下。
近处，是挤挤挨挨、风格杂糅的建筑，战前遗留的混凝土方块和战后用各种废弃材料拼凑的棚屋交错林立。
“麻烦记清楚，”
陈默转过身，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略显瘦削但挺拔的轮廓，
“我的规则里，没‘将就’这两个字。
进混沌带，不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
男人脸色一白。
“当然，”
陈默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几乎看不见，
“你要是实在没辙，我也能帮你把‘将就’改成‘刚好’。
不过，得加钱。
三倍佣金，预付一半，源能结晶结算，不接受新联邦信用点。”
“没问题！
没问题！”
男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
“位置，宠物最后信号消失的坐标。
特征，能量波动频率。
所有你知道的细节，发给我助理。”
陈默朝门外抬了抬下巴，
“现在，你可以走了，我赶时间。”
男人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陈默脸上那点微弱的弧度瞬间消失，恢复成一贯的冷淡。
他走到文件柜前，手指从一排红色标签的文件上划过，最终停在一个标着“D7区边缘-低稳定性”的文件夹上。
“红色，高危。”
他低声自语，抽出文件夹。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林小雨端着一个纸袋走了进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默哥，城东老王家的豆沙包，刚出炉的。”
她把纸袋放在桌子角落，避开了那整齐的文件区，
“知道你早上没吃。”
陈默“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翻看文件。
林小雨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刚才那位刘先生的资料我己经接收并初步整理了。
D7区边缘，最近裂隙波动频繁，新联邦的猎兽队上周在那里有过两次巡逻记录。
另外，天气预报说下午可能有小型能量尘暴，建议如果今天要出动，最好在正午前返回。”
陈默翻文件的手顿了顿：
“能量尘暴？
来源？”
“不确定，可能是自然波动，也可能是……混沌带里什么东西引起的。”
林小雨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拿起他那个银灰色的保温杯，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说，
“保温杯给我，给你换点热的。
老喝凉水对胃不好。”
陈默没阻止，只是在她转身时，瞥了一眼她随手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旧笔记本。
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画着一个Q版的小人，皱着眉，头发炸起，旁边写着“炸毛猫猫今日状态”。
他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迅速移开目光。
林小雨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着笑，将保温杯放回他手边：
“都准备好了吗？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
陈默合上文件夹，拿起钢笔插在衬衫口袋上，又将保温杯拧紧挂在腰间，动作一气呵成，
“你看家。
有我的私人通讯线路接入，首接转接。”
“好，那你小心。”
林小雨把豆沙包往前推了推，
“带上这个，路上吃。”
陈默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豆沙包，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拿起，塞进了随身携带的战术腰包里。
“走了。”
他拎起靠在墙边的一个黑色工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不远处的街角，忘忧茶馆的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地放着不知名的戏曲。
老板娘林婆婆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择菜，看到陈默出来，抬了抬眼皮。
“小子，又往那鬼地方跑？”
林婆婆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嫌命长是吧？
我可告诉你，最近D7区那边不太平，听说有大家伙在附近晃荡。”
陈默脚步没停，只淡淡回了句：
“知道。”
“知道个屁！”
林婆婆没好气，
“你那爹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折腾自己，非得从裂隙里跳出来揍你不可！
晚上回来过来一趟，给你留了汤。”
陈默的背影顿了顿，没回答，迅速汇入了街道上稀疏的人流中。
林小雨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下城区的狭窄巷道里，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在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小雨滴：[定位信息：沧澜城-D7区边缘] 默哥出发了。
技术宅晓晓：收到！己开启D7区周边公共监控节点（虽然大部分是坏的），有异常信号会通知。小雨姐放心！
律师姜青青：。需要法律援助随时叫我。（虽然希望用不上）
陈默感受着口袋里终端轻微的震动，没有查看。
他穿过嘈杂的集市，越过由生锈钢板和混凝土块垒成的简陋城墙，踏入了混沌带的外围。
空气瞬间变得不同。
城市里那种混杂着源能引擎尾气和人间烟火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铁锈、腐朽和某种奇异植物清甜的复杂气味。
脚下的土地不再平整，的岩石上覆盖着色彩艳丽的苔藓，远处，扭曲的金属骨架和残破的混凝土建筑如同巨兽的骸骨，半掩在疯狂生长的、从未见过的紫色藤蔓之中。
他撕开豆沙包，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同时，他闭上眼睛，一种无形的感知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向西周扩散开去。
裂隙感知。
在他“眼”中，世界变成了由无数能量流线和空间褶皱构成的复杂图谱。
远处，几道不稳定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裂隙如同空间的伤疤，缓缓蠕动。
更近的地方，一些温和的蓝色或绿色光点代表着低阶异兽或是稳定的能量节点。
他也“听”到了一些模糊的情绪片段——好奇、警惕、还有……饥饿？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左前方一片坍塌的建筑物阴影。
在那里，一双，不，好几双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眼睛，正透过废墟的缝隙，死死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豆沙包。
“啧，”
陈默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拍了拍手，
“开胃菜来了。”
他握住了挂在腰间的甩棍，黑色的棍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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