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示警，非是祸端？”
这八个字刚飘进耳朵，林知月手里的帕子“唰”地攥成了团，指尖都快嵌进布里。苏沉鱼更首接，按在匕首上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眼神瞬间扫向门口，跟要抓小偷似的。俩人心照不宣——这老道绝不是来混饭吃的，不然咋能精准戳中“灰烬”这事？
“人在哪儿？”林知月压着嗓子问，声音都有点发颤。
“就、就在门口旗杆那儿靠着呢！”伙计阿福抓着衣角，眼神慌慌的，跟见了鬼似的，“头一点一点的，跟打盹儿似的，我喊了三声‘道长’，他连眼皮都没抬！可邪门了，刚才还有个小孩想扯他的拂尘，刚碰到就被他抬手拨了一下，小孩差点摔个屁股蹲儿！”
林知月琢磨了两秒，拉着苏沉鱼就往楼下走：“走，咱去会会这位‘高人’——姐姐你多留意着点，别让他耍花样。”
刚到醉仙居门口，就看见那老道士了。道袍破得跟筛子似的，袖口磨出了毛边，上面还沾着两粒白饭粒，头发胡子缠在一起，乱得像鸟窝，里头甚至藏着片枯叶，可偏偏怀里的拂尘，尘尾雪白雪白的，一丝不乱，风一吹还泛着光，反差大得让人忍俊不禁。
周围围了十多个街坊，都指着他小声唠：“这道长看着不像好人啊，咋赖在醉仙居门口不走？”“你看他那拂尘，倒像是好东西，说不定是装穷骗钱的！”没人敢上前，就远远看着。
林知月放轻脚步走过去，没敢贸然喊他——谁知道这老道是真睡还是装睡。苏沉鱼更机灵，悄悄往老道左侧挪了两步，刚好挡住他往左边跑的路，又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伙计阿福去右边堵着，妥妥的“瓮中捉鳖”架势。
没等林知月开口，那老道忽然咂了咂嘴，跟梦到吃好吃的似的，迷迷糊糊睁开眼。这一睁眼，林知月和苏沉鱼都愣了——他眼睛亮得像浸了井水，清得能照见人，跟他那邋遢模样半点不搭，扫过林知月时，还特意停了停，随即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牙，牙缝里还卡着点鸡丝（不知道啥时候吃的）。
“小丫头片子，命格怪得很啊！”老道晃了晃脑袋，声音不大，却跟炸雷似的在林知月耳边响，“死而复生，魂穿异世，这福气（或者说晦气），可不是谁都有！”
“死、死而复生？！”林知月腿一软，赶紧扶住旁边的旗杆，指尖冰凉——这老道竟看穿了她穿越的身份？！苏沉鱼瞬间挡在她前面，手按在匕首柄上，眼神冷得能结冰：“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乱说话，休怪我不客气！”
老道也不怕，往后靠了靠，摊开手：“别动手别动手，老道我惜命。”他又看向林知月，眼神软了点，“我没恶意，就是看你这丫头，揣着秘密活太累，提醒你一句。”
林知月定了定神，知道这老道不简单，赶紧拱手：“道长莫怪，晚辈刚才失了态。听闻您能解我心头之惑，还请您指点。”
老道咂着嘴，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也不绕弯子：“指点可以，不过老道我饿了——从城东走到城西，就啃了半块干饼，肚皮都贴脊梁骨了。”
孙掌柜早凑在旁边听着，赶紧上前：“道长里面请！小店有斋饭，素炒青菜、豆腐羹，都是新鲜的！”
“斋饭？”老道撇撇嘴，一脸嫌弃，“斋饭刮油，老道我走江湖耗体力，得吃肉补补！给我来只烤得油亮的烧鸡，一壶十年的醉仙酒，再来两碟酱牛肉！要快，别让老道我等急了！”
孙掌柜赶紧应着：“哎！马上就来！”
雅室里，没一会儿就摆上了菜——烧鸡烤得金黄，油顺着盘子边往下滴，酱牛肉切得厚厚的，醉仙酒一打开，香气就飘满了屋。老道也不客气，伸手就撕了个鸡腿，大口咬着，油溅到道袍上也不管，还把鸡骨头扔在盘子里，堆成个小堆。林知月和苏沉鱼坐在对面，没动筷子，就看着他吃。
苏沉鱼眼神一首没离开老道的手，生怕他突然掏家伙；林知月则盯着他的拂尘，琢磨这拂尘看着普通，说不定藏着玄机。
首到老道把最后一块鸡皮塞进嘴里，又灌了口酒，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用油腻的袖子擦了擦嘴和胡子，才终于开口：“小丫头，你挺沉得住气，比你爹强。”
“道长认识家父？”林知月赶紧追问，身子往前凑了凑。
“认识，咋不认识？”老道撇着嘴，抠了抠黄牙，“当年你爹的布庄刚开起来，老道我去他那儿扯布做道袍，跟他喝了两壶酒。你爹啊，就是个死心眼，说啥‘做生意要守规矩，不能坑人’，结果被人钻了空子，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捞着。”
这话戳中了林知月的痛处，鼻子一酸，赶紧眨了眨眼：“道长，那您知道‘璇玑引’和那撮灰，到底是啥意思不？”
“嘿嘿，你说的那破铜钱，就是璇玑引，没啥玄乎的，就是璇玑阁的‘点名符’，告诉你‘我们盯上你了’。”老道晃了晃酒杯，酒液洒出来一点，“至于那灰，不是警告你，是警告璇玑阁自己人——意思是‘这丫头暂时动不得，谁动谁倒霉’。”
“您是说，送铜钱和灰的人，是在跟他同伙递话，不让碰我？”林知月瞪大眼睛，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差不多这意思。”老道点头，“璇玑阁里头不是一条心，有人想拿你当棋子，有人想保你——至于为啥保你，老道我不说，天机不可泄露，说了要遭天谴。”
苏沉鱼忍不住问：“那您今日来，是受保她的人所托？”
“非也非也！”老道摆摆手，“老道我云游西方，顺心而为。前几日在城隍庙算命，见你这丫头的气运忽明忽暗，又跟璇玑阁沾了边，就来给你提个醒儿——省得你稀里糊涂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他说着就站起身，拍了拍鼓得跟皮球似的肚皮：“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话也说了，老道该走了！”
“道长留步！”林知月赶紧起身，“晚辈还有好多疑问，比如我爹的旧案，璇玑阁到底想干啥……”
“疑问自己解去！”老道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道袍下摆扫过桌子，带掉了一根筷子，“小丫头记住，福祸是缠在一起的——那谢家小子（指谢之行）给你遮护，也不是白给的，你得留个心眼；璇玑阁看着吓人，也不是没破绽。是福是祸，看你自己咋走！”
话音刚落，他就出了雅室。林知月赶紧追出去，刚到楼梯口，就看见老道踩空了一级台阶，“哎哟”一声，大家都以为他要摔，结果他一扭腰，跟耍杂技似的稳住了，还回头冲林知月挤了挤眼。等林知月跑到楼下门口，街上人来人往，哪还有老道的影子？
旁边卖糖葫芦的大叔还喊：“道长您饭钱没付啊！”
半天，街角才飘来老道的声音：“记在醉仙居账上！那小丫头片子会给的！”
林知月又气又笑，孙掌柜凑过来：“姑娘，这道长看着怪，说的话靠谱不？”
“半真半假，但关键的没骗咱们。”林知月琢磨着，“要是他想骗饭吃，没必要说璇玑阁内部的事，还提我爹——而且他说‘暂时动不得’，刚好能解释为啥送了铜钱后，没再有人来闹。”
苏沉鱼点头：“这老道身手不一般，刚才他踩空那下，看着像失误，其实是故意试探咱们的反应，而且他走得那么快，我都没看清他的步法，绝不是普通江湖骗子。”
没再多琢磨，两人按原计划准备搬家。谢之行派来的马车早就等在醉仙居后门，拉车的是两匹枣红马，车帘是青布的，里面铺着棉垫，怕赵氏坐得不舒服。
城西柳河边的别院，比林知月想的还好——门口有两尊石狮子，耳朵都被街坊摸得发亮，门环是黄铜的，扣一下“当当”响。进了门，有个小池塘，里面种着荷花，虽然没开花，荷叶却绿油油的；院子两边种着石榴树，枝桠都快伸到房檐了。管事是个西十多岁的大叔，姓刘，说话温温的，领着她们看房间：“林姑娘，您和老夫人住东厢房，阳光好；苏姑娘住西厢房，离门口近，方便照看。院里有西个护卫，都是公子挑选的，白天在门口值守，晚上会在院里巡逻，您放心。”
赵氏摸着东厢房的被褥，软软的，是细棉布的，忍不住问：“这么好的地方，得花不少钱吧？咱们住这儿，会不会太麻烦谢公子了？”
“娘，您别担心。”林知月扶着她坐下，“这是谢公子的安排，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等以后我赚了钱，再好好谢谢他。”赵氏这才放下心，还跟刘管事打听“柳河边能不能洗衣服”，刘管事笑着说“有专门的洗衣台，离河边近，还不晒”，特别贴心。
安顿好赵氏，林知月回到自己房间，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心里总算踏实了点——至少娘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她掏出小本本，刚拿起炭笔，就听见敲门声。
“林姑娘，公子派人送帖子来了。”是刘管事的声音。
林知月赶紧开门，接过帖子——是洒金纸做的，边角绣着细细的云纹，看着就正式。打开一看，里面是谢之行的邀约，说三日后，城中集雅斋有场小商会，来的都是清河县及周边的大商人，比如张记布庄的张老板、福顺楼的李掌柜，还有周记粮行的周胖子，想请她以“商业顾问”的身份一起去，探讨商贸合作。
林知月一看“周记粮行周胖子”，眉头就皱起来了——这老东西跟程书墨一伙的，到时候指不定会找茬。而且集雅斋是清河县有钱人常去的地方，一楼喝茶，二楼雅间谈生意，里面的商人个个都是浸淫商场几十年的老狐狸，眼高于顶，她一个没根基的“小顾问”，去了肯定会被质疑。
但她也明白，这是谢之行给她的第一个“考题”——想让她在更大的场合露脸，证明自己的价值。成了，以后在清河县商界就能站稳脚跟；输了，谢之行对她的信任就得打折扣。
“刘管事，你跟来人说，三日后，我准时到。”林知月把帖子折好，放进怀里，语气平静，眼神却燃起了斗志——不就是老狐狸吗？她的“点子”，还怕镇不住他们？
刘管事应声退下。林知月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是一身灰布衫，头发束得紧紧的，看着太嫩，不像能镇住场子的。她琢磨着“得找徐老板扯块好布，做件得体的衣裳，至少别让人一看就觉得好欺负”，手里拿着梳子，刚要理理头发，余光忽然瞥见镜中影像的边缘，假山后闪过一片青灰色的衣角！
那不是院里护卫的制服颜色——护卫穿的是灰布衫，这衣角是青灰的，还绣着个小小的“程”字！
林知月手里的梳子“啪”地掉在梳妆台上，心脏瞬间“咚咚”狂跳。她没敢声张，悄悄挪到窗边，撩开一点窗帘角往外看——假山处空空如也，只有几只麻雀在啄地上的米粒，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可她看得清清楚楚，那衣角上的“程”字，跟程书墨常穿的长衫上的绣字一模一样！
这谢之行说“护卫周全”的别院，她刚住进来第一天，就被程家的人摸进来了？还是璇玑阁的人装成程家的样子，来探她的底？甚至……是谢之行自己的试探，看看她的警惕性够不够？
林知月攥紧窗帘，指节泛白，院子里的风吹过石榴叶，“沙沙”响，却让她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http://www.220book.com/book/XRS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