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华贵马车停在巷口,活像只把鬃毛梳得油亮、误入鸡窝的孔雀——拉车的两匹白马,鬃毛用青绸束着,连马蹄都裹着软布,生怕踩脏了;车帘是暗纹云锦,风一吹就晃出细碎金光,跟旁边掉皮的破墙、墙角的杂草凑在一起,反差大得刺眼。
车夫叉着腰站在车旁,眼神跟鹰似的扫过巷口,刚才还在追着皮球跑的几个孩童,瞬间抱着球缩回自家门后,连大气都不敢喘。护卫更吓人,手背在身后,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谁多看两眼,就要被当成歹人拎起来。
林知月的心“咯噔”一下,首接提到嗓子眼。她贴着墙根躲了躲,脑子飞速转圈圈:“仇家?不像,仇家哪会这么斯文等门,早砸墙了;程书墨?他那点家底,养不起这么气派的马车,更雇不起这‘门神’似的护卫。难道是……天上掉金大腿,还是掉陷阱?”
没等她想透,就绕到屋后角门,轻轻敲了三下:“娘,是我,月儿,你别出声,先开门。”
门栓“吱呀”一声拉开,赵氏一把拽住她,手凉得像冰,还攥着她的袖口不肯放:“月儿!你可算回来了!外面那些人……说找你,我问啥都不说,就杵在门口,跟两座石狮子似的!你是不是在外头惹事了?”
“娘,您攥得我袖口都要破了。”林知月先顺了顺母亲的背,又把她往屋里推,“我没惹事,您先回房躺着,不管听见啥都别出来,我去会会他们——总不能让人家堵着门,咱躲屋里不出来吧?”
她转身整理了下男装,把宽大的袖子往上挽了挽,又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故意挺起腰板——虽穿得像个穷小子,气势倒没输。
刚走到院子,门口的护卫就“唰”地转头,跟盯猎物似的盯着她。其中一人快步走到马车旁,弯腰禀报:“主人,林姑娘在院里。”
车帘被一只手掀开,指节分明,还戴着块墨玉扳指,阳光一照,玉光晃得人眼晕。里面人低声说了句啥,护卫立刻转身,对着林知月抱拳,语气竟意外客气:“林姑娘,我家主人有请,可否借一步说话?”
“寒舍虽破,倒也能遮风。”林知月点头,心里却犯嘀咕,“这么客气,不像是来寻仇的啊?”
车帘彻底掀开,一道身影弯腰出来——深蓝色锦袍,料子是上好的云缎,看着朴素,却越看越显质感;腰间玉带扣是银鎏金的,比程书墨那根“前岳家送的”气派十倍。
等他抬眼,林知月首接愣住:“谢公子?!”
这不就是前两日在醉仙居,她跟伙计瞎聊“盲盒套餐”(藏着卤味小惊喜的那种),被旁边桌搭话“姑娘这想法,颇有几分‘奸商’巧思”的年轻公子吗?
谢之行走进院子,目光扫过破得露砖的墙、缺了角的石桌,最后落在她挽着袖子的男装身上,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下,快得像风吹过:“林姑娘,又见面了。没想到姑娘扮男装,倒比醉仙居的小伙计还精神。”
“总比穿粉裙出门,被人围着说‘前知县家小姐落魄了’强。”林知月拱手,故意替醉仙居的事探底,“前日在醉仙居随口胡诌,没扰到公子吧?小女子在这赔个不是。”
谢之行没接话,走到石桌旁,见桌腿歪着,垫了块破瓦片,竟顺手拨了拨瓦片,让桌子稳了些,才坐下:“林姑娘不必装糊涂。徐氏布庄的‘锦鲤抽奖’——抽中就送全年免单布券,让布庄从没人进门,变成要排队;我那醉仙居的‘盲盒套餐’——十文钱的素面,藏着卤牛肉小惊喜,让伙计都忙不过来。这俩主意,都是姑娘的手笔,对吧?”
林知月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冷汗——这人也太神通广大了!才一天功夫,就把她的“小动作”摸得门清!她攥紧袖中的炭笔,炭笔在小本本上蹭出一道黑印,表面却装淡定:“谢公子消息比县城的报信郎还快。不过想法这东西,就像路边的野草,谁都能看见,关键是有人敢挖来种。我住破院,跟我能想点子,也不冲突吧?”
“自然不冲突。”谢之行指尖敲着石桌,刚好敲在桌角的小裂纹上,“我就是好奇,姑娘这‘挖野草’的本事,下一个想用到哪?总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再找个铺子折腾吧?”
这话跟首接戳穿她的心思似的,林知月反而不慌了——越藏越显得心虚。她干脆往前凑了凑,笑得狡黠:“公子这话说得难听,我这叫‘借船过河’,比‘空手套白狼’文雅多了!我出脑子,别人出铺子,把蛋糕做大了分,你好我好大家好,总比守着破院喝西北风强吧?”
谢之行眼底的笑意真了些:“倒也实在。那姑娘下一个‘借船’的目标,选好了?”
“本来在犹豫。”林知月盯着他,心里的大胆念头冒了出来,“是选徐氏布庄那样的小铺子,慢慢攒银子;还是选个底子厚、却没活力的——比如醉仙居。”
“哦?”谢之行挑眉,指尖停在石桌上,“愿闻其详。”
“醉仙居的底子,比县城里任何酒楼都厚——老客多,地段好,厨子手艺也不算差。”林知月说得头头是道,“但毛病也明显:菜就那十样,老客吃腻了,新客引不来;上次我听人说,松鼠鳜鱼甜得齁嗓子,酱爆肉咸得能腌菜,口味都没个准头。我那‘盲盒套餐’就是个噱头,撑不了多久。”
谢之行点头,神色认真起来:“那姑娘有何打算?”
“我要给醉仙居搞套‘大升级’。”林知月伸出手指掰着数,“第一,搞季度主题菜单,春天吃野菜宴,夏天搞冰饮席,秋天上蟹粉菜,冬天煮暖锅,月月有新鲜的;第二,弄会员制,老客存银子送菜,还能提前订特色菜,不用排队;第三,搞个‘全城寻味’的活动,让客人投票选爱吃的菜,选上的菜给客人免单,保准能引爆县城。”
她故意不说细节,留了悬念:“这些都弄好,醉仙居的利润,绝不止现在这样。”
谢之行沉默了片刻,石桌上的敲击声停了:“条件?”
“我要醉仙居新增利润的两成。”林知月说得干脆,“而且我跟你签对赌协议:三个月内,醉仙居净利润涨三成,新增客流不少于两成,我才拿这两成;要是没做到,我方案白送,分文不取。”
“一成五。”谢之行还价,语气不容置疑,“你没本钱,我出铺子、出人手,一成五够多了。”
“两成,一分不能少。”林知月梗着脖子,“我这脑子,值这个价!而且我要的是‘新增利润’,不是总利润,你不亏。再说了,要是成了,你赚的比我多十倍!”
两人对视了半晌,谢之行忽然笑了,从袖里摸出块巴掌大的木牌,扔给她——木牌刻着“谢”字,还镶着圈银边:“好,两成就两成!细节让醉仙居的王掌柜跟你对接,拿着这牌子去,没人敢拦你。至于你说的‘借人脉’,只要不违我原则,尽管开口。”
林知月接住木牌,指尖都在抖——这金大腿,居然真让她抱上了!
送走谢之行,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口,她才瘫坐在石凳上,后背的汗把粗布衫都浸湿了。赵氏赶紧跑出来:“月儿,咋样了?那人没为难你吧?”
“娘,非但没为难,还送咱生意做!”林知月举着木牌,笑得眉眼弯弯,“以后咱不用愁吃饭了,今晚能不能煮点稠粥,再卧个鸡蛋?我都快忘了鸡蛋啥味了!”
赵氏又哭又笑,赶紧去厨房翻找,还念叨着“得给你爹也求个平安”。
林知月回房,掏出小本本和炭笔,奋笔疾书:“第三章总结:危机变转机!绑定金大腿谢之行(醉仙居东家,有钱有人脉,扳指超亮),谈判成果:新增利润20%+万能人脉承诺,对赌协议(净利润30%+客流20%)。风险:谢公子太聪明,得赶紧出方案,别露怯!下一步:连夜赶醉仙居升级方案,首战必须炸!PS:娘说今晚有鸡蛋,开心!”
写完刚放下炭笔,窗外忽然“啪”的一声轻响,像有东西砸在院墙上,滚到了墙根下。
林知月瞬间警惕,踮着脚走到窗边,借着月光往外看——墙根阴影里,躺着个油纸包,包得严严实实,还露出个小瓷瓶的口,瓶身上好像刻着个“程”字。
是谁扔的?程书墨?还是谢之行的人去而复返?这瓷瓶里装的是啥?好东西,还是要命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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