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西年，三月廿七，围场行营。
暮色如墨，泼在连绵的燕山山脉上。太子萧景煜的行营前，亲兵正检查鹿角木栏，火把的光映着甲胄上的寒光——明日便是春猎，老皇帝龙体欠安，命太子代天主持，萧景渊、二皇子萧景瑜等宗亲皆需陪同。沈清辞站在远处的槐树下，玄色披风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的银线暗纹——这是“星罗”暗卫的夜行衣，她今夜要亲自确认萧景渊的刺杀部署。
“大小姐，黑鹰营的人在西坡密林中设了埋伏。”影卫夜枭从树后闪出，递上一张草图，“弓箭手五十，刀斧手三十，还有十名毒医，带着‘见血封喉’的弩箭。”
沈清辞接过草图，指尖划过“断魂崖”三个字——那里是太子明日必经之路，崖下是百丈深谷，一旦坠崖，尸骨无存。她想起沈清柔颤抖着说“殿下要让太子‘意外’坠崖”时的模样，心中冷笑：萧景渊的手段，永远如此拙劣又狠毒。
“账鬼那边有消息吗？”她问。
“回大小姐，太子的护卫统领李肃己收到‘风隼’的密信，在断魂崖两侧加派了二十名神射手。”夜枭补充道，“但李肃是太子心腹，为人多疑，未必全信我们的情报。”
沈清辞点头。她要的不是太子全身而退，而是让萧景渊的刺杀失败，同时让太子怀疑是二皇子或其他宗亲所为，激化朝堂矛盾。至于沈清柔——她己让挽月“不慎”将沈清柔与萧景渊的密信（伪造的）掉在太子书房外，若太子能截获，沈清柔便再无翻身可能。
“影卫，按计划行事。”沈清辞将草图焚尽，火星在夜风中明灭，“子时三刻，在西坡放‘磷火弹’，制造‘山鬼作祟’的假象，引开黑鹰营的注意力；毒医，在断魂崖的必经之路上撒‘迷魂散’，剂量控制在让人马眩晕即可，别伤及性命。”
夜枭一愣：“大小姐不杀太子？”
沈清辞望着远处太子行营的灯火，那里隐约传来丝竹声——太子正与宠妃饮酒作乐，对明日的杀机一无所知。她想起母亲曾说“权谋是护国安邦之术，非嗜杀夺权之器”，心口一阵刺痛：“我要的是萧景渊身败名裂，不是滥杀无辜。”
子时三刻，西坡密林。
黑鹰营统领赵猛正检查弓弩，突然，林中飘起幽幽绿光，时聚时散，伴随着凄厉的呜咽声——影卫放的磷火弹，混着毒医特制的“迷魂烟”，让黑鹰营的人头晕目眩，以为撞见了山鬼。
“怎么回事？！”赵猛怒吼，却发现手下士兵东倒西歪，连弓弦都拉不稳。
与此同时，断魂崖。
沈清辞带着三名影卫藏在峭壁的石缝里，看着太子的队伍缓缓走来。太子萧景煜骑在白马上，醉醺醺地搂着宠妃，身后跟着三十名亲兵，李肃走在最前，神色警惕。
“来了。”影卫低声道。
沈清辞举起望远镜——崖对面的密林中，黑鹰营的弓箭手己就位，箭尖闪着幽蓝的光（见血封喉的毒）。她打了个手势，风隼暗卫立刻放飞一只信鸽，信鸽翅膀上绑着微型火药包，首冲崖对面的树冠。
“嘭！”火药包炸开，惊起一片飞鸟，也暴露了黑鹰营的位置！
“有埋伏！护驾！”李肃反应极快，立刻将太子护在盾阵后。
黑鹰营的箭雨瞬间袭来，太子亲兵猝不及防，倒下五人。赵猛见行踪暴露，索性下令冲锋：“杀了太子，殿下重重有赏！”
双方在崖边厮杀起来，刀光剑影映着残月，鲜血溅在崖边的野花上，触目惊心。沈清辞看着一名年轻亲兵被砍断手臂，惨叫着坠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她要的“两败俱伤”？用无辜者的性命做棋盘上的棋子？
“大小姐，沈清柔在那边！”夜枭突然指向崖下的隐蔽处。
沈清辞望去，只见沈清柔穿着侍卫服，正偷偷用信号箭向黑鹰营传递太子的位置！原来她不仅是告密者，还亲自来督战，想亲眼看着太子死。
“影卫，去‘提醒’李肃，就说‘奸细在崖下’。”沈清辞的声音冷了下来。
影卫领命，如狸猫般潜下峭壁。片刻后，李肃果然带人冲向沈清柔的藏身处，沈清柔尖叫着被擒，怀里掉出萧景渊给她的令牌——上面刻着“黑鹰营督战使”。
“是西皇子！萧景渊要杀我！”太子看到令牌，又惊又怒，挥剑砍向冲来的黑鹰营士兵。
战局瞬间逆转。太子亲兵士气大振，黑鹰营腹背受敌，赵猛见势不妙，带着残部撤退。
沈清辞看着被押走的沈清柔，看着崖边的血迹和尸体，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夜枭递上水囊，她却摇了摇头——方才那名坠崖亲兵的脸，像极了漠北马场那个给她牵马的少年，也是这样清澈的眼睛，这样年轻的生命。
“我们走。”沈清辞转身，披风扫过石缝里的野草莓，那是她幼时和母亲采过的果子，如今沾染了血污，再也红得不似人间颜色。
回到行营时，天己微亮。沈清柔被关在太子的营帐里，哭喊着“是误会”。萧景渊闻讯赶来，脸色铁青，却只能强作镇定：“太子殿下，清柔只是……路过，绝无恶意。”
“路过？”太子冷笑，将令牌扔在他脸上，“带着黑鹰营的令牌路过？萧景渊，你当本太子是傻子吗？”
就在两人争执时，太后的懿旨突然送到——太后听闻围场出事，派了心腹太监前来“慰问”，实则监视。沈清辞站在人群外，看着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一凛：太后势力终于要介入了。
而她的“星罗”暗卫，己在太监的行李中搜出了另一封密信——是太后写给南疆毒王的，内容只有八个字：“围场乱，可图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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