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的朱漆大门前,没有禁军守卫,只有两个老仆在扫落叶。沈清辞站在石阶下,玄色披风上沾着晨露,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桂花糕,用的是母亲留下的方子,当年萧景琰最爱吃的点心。可走到门前,她的手却顿住了,食盒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像极了落马坡上那匹白马坠崖时,她心头的钝痛。
“沈大小姐,七殿下在书房等您。”老仆认得她,语气却平淡,没有寻常人家对丞相嫡女的敬畏,只有对“伤主之人”的疏离。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跟着老仆穿过回廊。七皇子府比她想象中简朴,没有雕梁画栋,只有满院的野草莓藤,此刻虽己过了结果的季节,藤蔓却爬满了矮墙,像一道绿色的伤疤——落马坡的野草莓,也是这样爬满了崖边。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沈清辞推门而入,看见萧景琰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正看着一幅北疆舆图,右腿盖着厚厚的羊毛毯,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昔日清澈的眼眸里,如今只剩冰冷的平静。
“七殿下。”沈清辞放下食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萧景琰没有回头,指尖在舆图上的“落马坡”三个字轻轻敲击:“沈大小姐寻我何事?是为了朝堂上太子弹劾靖安司‘滥用职权’的奏折,还是为了你父亲昨日递上的‘裁撤东宫卫率’的条陈?”
沈清辞的心一紧。她知道太子对萧景琰被老皇帝属意不满,正处处找茬,而父亲递条陈,是想削弱太子兵权,为萧景琰铺路。可她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些。
“我……”她攥紧袖中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未完成的梅花,是母亲教她的绣样,“我是来……道歉的。”
萧景琰终于回头,目光落在她发白的指节上,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道歉?沈清辞,你当年设计我坠马时,怎么没想过道歉?你看着我在断魂崖下昏迷三日,右腿腐烂发臭时,怎么没想过道歉?你用‘星罗’暗卫截获我边关密信,逼我交出兵权时,怎么没想过道歉?”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剜在沈清辞心上。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架,青瓷瓶摔在地上,碎成几片,里面的干花散落一地——是野草莓的干花,萧景琰竟还留着。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清辞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想赎罪,七殿下,我想弥补……”
“弥补?”萧景琰打断她,转动轮椅靠近她,膝盖几乎碰到她的小腿,他微微仰头,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你要怎么弥补?把你的腿砍下来给我吗?还是把你建立‘星罗’时杀的那些人,一个个从坟里刨出来复活?”
沈清辞的脸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是啊,她手上沾着血,心里刻着罪,拿什么弥补?
就在这时,萧景琰的暗卫统领秦风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殿下,靖安司送来的急件,说是在毒心阁京畿分舵的废墟里找到的。”
萧景琰接过密信,用火折子烫开,脸色骤变。沈清辞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用毒心阁特有的血色墨水写着:“重阳宫宴,‘蚀骨散’入御酒,嫁祸七皇子,扶十一皇子登基。”
重阳宫宴!还有五日就是重阳节,老皇帝要在宫中设宴,宴请宗亲百官。毒心阁残余势力竟想刺杀老皇帝,嫁祸萧景琰,扶持太后留下的十一皇子!
“秦风,立刻加派人手,排查宫中所有御厨、酒坊、采办太监的底细!”萧景琰的声音紧绷,“尤其是负责御酒的尚食局总管,查他有没有接触过南疆来的人!”
秦风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沈清辞和萧景琰,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你看,”萧景琰将密信扔在桌上,语气冰冷,“这就是你要赎罪的机会。毒心阁的人要用‘蚀骨散’,而你母亲当年中的就是这个毒,你外祖父苏鸿的旧部里,一定有懂解毒的人。”
沈清辞猛地抬头:“你愿意让我帮忙?”
“我不是愿意,是没得选。”萧景琰别过头,云杉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看向窗外的野草莓藤,“靖安司虽是你掌管,但老皇帝对‘星罗’旧部仍有忌惮,太子又处处盯着,你需要我的名义调动人手;而我……需要你外祖父留下的解毒秘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还有,你欠我的,总得先还点利息。”
沈清辞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突然想起小时候。那年她八岁,在御花园的假山上摔下来,是十岁的萧景琰爬上去把她背下来,他的后背瘦瘦的,却很稳,他说:“清辞姐姐,以后我护着你。”那时的他,眼睛亮得像星星,哪里有如今的半分阴霾?
“好。”沈清辞捡起地上的青瓷碎片,指尖被划破,血珠滴在野草莓干花上,“我这就回听雪阁,让毒医老怪带着解毒秘方过来。重阳宫宴前,我一定揪出毒心阁的内应。”
她转身要走,萧景琰却突然叫住她:“沈清辞。”
她回头,看见他正看着地上的食盒,声音有些不自然:“那桂花糕……是你做的?”
沈清辞一愣,点了点头。
萧景琰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别过脸:“拿走吧,我不爱吃甜的。”
沈清辞走出书房时,阳光正好照在野草莓藤上,她仿佛看见当年那个背着她的少年,正站在藤蔓下对她笑,手里捧着一把红彤彤的野草莓,说:“姐姐,这个甜,你尝尝。”
而如今,甜的成了苦的,暖的成了冷的,她和他之间,隔着一条残废的腿,和数不清的人命债。
她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果然甜得发腻,腻得她心口发慌。
回到听雪阁(如今己改名靖安司总部),沈清辞立刻召集毒医老怪和账鬼老莫。老怪看着密信上的“蚀骨散”,眉头紧锁:“大小姐,这毒心阁的蚀骨散,比当年黑煞用的更烈!寻常解药只能延缓发作,要彻底解,必须用‘还魂草’做药引,可这草只长在南疆瘴气林,现在去采,根本来不及!”
“来不及也要去!”沈清辞斩钉截铁,“夜枭,你带十名影卫,立刻南下,不惜一切代价,三日内必须带回还魂草!”
夜枭领命而去。账鬼老莫却忧心忡忡:“大小姐,就算拿到还魂草,御酒里的毒怎么查?尚食局总管是太后旧人,现在投靠了太子,我们的人根本插不进去。”
沈清辞看向墙上的靖安司布防图,目光落在“尚食局采办处”的位置上:“采办处的管事,是我外祖父当年救下的苏家旧部,叫苏全。老莫,你立刻去联系他,让他盯着御酒的采办流程,尤其是‘醉流霞’——老皇帝最爱喝的酒,毒心阁一定会选这个下手。”
老莫应声而去。沈清辞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堂中,看着母亲的梅花簪,突然想起萧景琰说“欠我的,先还点利息”时的眼神,那里除了怨恨,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阳宫宴迫在眉睫,毒心阁的暗箭己经射出,她必须接住,不仅是为了萧景琰,为了老皇帝,更是为了她自己那点可怜的赎罪之心。
三日后,夜枭带着还魂草回来了,却带回一个坏消息:南疆瘴气林里,发现了毒心阁的暗桩,他们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去采还魂草,设下了陷阱,夜枭的十名影卫,折损了三名。
“大小姐,毒心阁的阁主,可能就在南疆。”夜枭的独眼缠着绷带,声音嘶哑,“他们的暗桩说,阁主有令,要让‘害了主上的叛徒’血债血偿。”
害了主上的叛徒?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毒心阁的主上,和苏家有关?
就在这时,苏全的密信送到:尚食局昨日采办的“醉流霞”,酒坛底部有一个 tiny 的针孔,里面残留着无色无味的液体,疑似蚀骨散!而负责搬运酒坛的太监,今日一早就“突发恶疾”死了,死状和当年母亲一模一样!
沈清辞的指甲掐进掌心。毒心阁的动作太快了,他们不仅要毒杀老皇帝,还要斩草除根!
“风隼,传信七皇子府,”沈清辞拿起星罗令(现在己改称靖安司令牌),声音冰冷,“明日宫宴,我要亲自检查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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