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后花园里，牡丹开得正盛，姚黄魏紫，锦绣成团，熏风拂过，落英缤纷。沈清辞穿着一身月白绫裙，正蹲在花畦边，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刚移栽的绿萼梅培土。她素日不爱那些张扬的牡丹，独爱这梅骨，说它“虽无倾城色，自有傲雪心”。
“姐姐，仔细伤了手。”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沈清辞回头，见沈清柔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鬓边簪着一朵半开的粉牡丹，穿着水红比甲，衬得她本就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娇俏。她是沈敬之的庶女，生母是府中一个早逝的侍妾，自小养在苏氏膝下，与沈清辞一同长大，在外人看来，姐妹俩“情同手足”。
“是清柔啊。”沈清辞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你怎么来了？”
“母亲让我给姐姐送些新做的杏仁酪，”沈清柔走上前，将食盒递过来，眼神不经意间扫过沈清辞发髻上的星辰簪——那珍珠圆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是西皇子萧景渊送的，整个相府无人不知。她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顺的笑容，“姐姐最近总往后花园跑，可是这绿萼梅比前院的牡丹还好看？”
“各花入各眼罢了。”沈清辞接过食盒，并未察觉她语气里的异样，“牡丹虽好，到底太艳了，不如梅花生得风骨。”
沈清柔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风骨？一个生来就占尽先机的嫡女，自然有资格谈“风骨”。她沈清柔呢？同样是沈敬之的女儿，只因生母是侍妾，便要处处低人一等——穿旧衣，用剩物，连读书都要偷偷摸摸，好不容易凭着几分小聪明得了父亲一句“尚可”，转头就听说柳玄龄预言“嫡女清辞辅帝星”，满京华的人都捧着沈清辞，说她是“天命皇后”。
凭什么？
凭什么沈清辞生来就是嫡女，有母亲疼，有父亲宠，还有“辅帝星”的天命加身？而她沈清柔，就只能做她的陪衬，像这园子里的粉牡丹，再娇艳，也只是为了衬托那株故作清高的绿萼梅？
“姐姐说得是。”沈清柔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柔弱无害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崇拜，“姐姐心思通透，不像清柔，只懂得看表面。对了姐姐，昨日我听下人说，西皇子殿下又派人给您送了东西？是城南那家‘闻香榭’的胭脂吧？听说那胭脂是用晨露调和的，千金难求呢。”
提到萧景渊，沈清辞的脸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殿下有心了。”
“西皇子殿下待姐姐可真好。”沈清柔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羡慕，“不像府里那些公子哥，只知道斗鸡走狗。殿下温文尔雅，又心怀百姓，难怪姐姐……”她故意停顿，仿佛说错了话般低下头，“清柔失言了。”
“你这丫头。”沈清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并未多想。在她眼里，这个庶妹一向胆小怯懦，对自己言听计从，偶尔流露出的羡慕，也只当是妹妹对姐姐的亲近。
沈清柔任由她捏着脸颊，眼底却像淬了冰。
温文尔雅？心怀百姓？若真是如此，为何上个月她在别院外，会看到西皇子的侍卫将一个试图接近他的流民拖进林子，再出来时，那流民己没了气息？萧景渊的“贤名”，怕不是用鲜血铺出来的？
可沈清辞看不到这些。她被萧景渊的温柔表象迷了心窍，像个傻子一样，捧着那颗所谓的“帝星”当宝贝。
真好。沈清柔在心里冷笑。你越是信任他，越是依赖他，将来摔得就越惨。而我，会站在你摔碎的地方，捡起你不要的“天命”，戴上那顶凤冠。
“姐姐，杏仁酪要凉了。”沈清柔适时打断她的思绪，将食盒里的白玉碗端出来，“快尝尝，母亲特意让厨房加了蜂蜜，说是姐姐最近为了府里的事劳心，补补身子。”
沈清辞接过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没注意到，沈清柔看着她鬓边的星辰簪，眼神像毒蛇一样，缓缓缠了上来。
夜深人静时，沈清柔独自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张描金笺，上面是她偷偷临摹的萧景渊的字迹——那首《星辰入怀》，沈清辞视若珍宝，她却从下人那里打听到了全诗，日日临摹，连笔画间的转折都学得分毫不差。
“愿携清辉入君怀……”她低声念着，指尖划过“清辉”二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沈清辞，你以为“清辉”指的是你吗？或许吧。但“君怀”里的位置，可不一定是你的。
她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银质香囊，里面装着半枚玉佩——那是上个月她“偶遇”西皇子府的小李子时，故意“不慎”掉落的。玉佩是她生母留下的遗物，成色普通，却胜在雕工别致，当时小李子捡起来还给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她便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小李子是萧景渊的心腹，能让他注意到自己，就等于在萧景渊面前挂了号。
这几日，她故意在府中散播“西皇子对嫡姐情深意切”的流言，又借着给沈清辞送东西的由头，频繁出入前院，将沈清辞的行踪、沈敬之的动向，甚至府里哪个侍卫是太子的人、哪个丫鬟是二皇子安插的眼线，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信息，就是她接近萧景渊的筹码。
萧景渊需要一个能在丞相府为他传递消息的人，而她沈清柔，就是最好的人选。她了解沈清辞的喜好，知道沈敬之的软肋，更重要的是——她恨沈清辞，恨到愿意为了取代她，不择手段。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描金笺上，将“星辰入怀”西个字映得惨白。沈清柔拿起烛台，火苗舔舐着笺纸边缘，很快便将那首诗烧成了灰烬。
“沈清辞，你的‘帝星’，你的‘天命’，很快……就都是我的了。”她轻声说，语气轻柔，却带着焚尽一切的狠戾。
云杉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XS4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