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雨,总带着一股缠绵的湿意,却在今日裹着彻骨的寒意,顺着沈清辞的帷帽边缘滴落。绸缎庄后巷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侧斑驳的砖墙,像极了她此刻的心绪——张谦那张苍老的脸,与记忆中那个在宫宴上抚着胡须、赞她“才貌双全”的太傅重叠,又被“血脉献祭”西个字撕得粉碎。
“大小姐,毒针……”挽月的声音气若游丝,右手捂着左肩,那里的衣料己被乌黑的血浸透,昏迷前死死抓着沈清辞的衣袖,“别管我……找文曲星……”
沈清辞将挽月半扶半抱藏进巷角的废弃柴房,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寒光凛冽的弧——方才张谦的毒针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却精准射中了扑过来护主的挽月。扇骨弹出毒针的速度极快,显然是常年练的杀招,而那毒针泛着的青黑色泽,与母亲密信中描述的“牵机引”如出一辙。
“牵机引,皇室秘毒,以七星海棠汁、腐心草熬制,中者血脉逆行,三日则心脉俱裂……”沈清辞指尖颤抖,母亲的字迹仿佛就在眼前。她掀开挽月的衣领,伤口周围的皮肤己泛起蛛网般的黑纹,正缓慢向心口蔓延。
必须在三日内找到解药。而张谦那句“血脉献祭”,像一根毒刺扎进她的脑海——母亲临终前曾说,诅咒的根源是“以血养咒,以脉承咒”,难道“血脉献祭”就是解咒的方法?可张谦为何要杀她来解咒?
柴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盐帮的人在搜捕。沈清辞迅速用干草掩盖挽月,吹灭油灯,翻身跃上柴房的横梁,透过木板缝隙看见刘三刀带着十几个手下冲进巷口,手里举着她的画像。
“仔细搜!那小贱人肯定没跑远!”刘三刀一脚踹开柴房门,火把的光扫过干草堆,“找到她,赏银千两!”
沈清辞屏住呼吸,短刀抵在靴筒内侧——她不能在这里暴露,挽月还在等她,文曲星的线索可能就在张谦身上。就在盐帮喽啰的火把即将扫到挽月藏身的草堆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伴随着尖利的呼哨:“官差来了!盐帮的人在这儿!”
刘三刀脸色一变:“妈的,谁报的官?撤!”一群人骂骂咧咧地翻墙逃走。
沈清辞松了口气,跃下横梁时,看见柴房门口站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里还提着铜锣,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姑娘,你没事吧?”少年见她出来,眼睛一亮,“我叫阿沅,在绸缎庄当学徒,刚才看见你从屋顶跳下来,就知道盐帮的人要抓你,赶紧去报了官。”
沈清辞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
阿沅挠挠头,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半朵梅花——与沈清辞母亲生前常用的绣样一模一样。“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要是遇到戴银梅花簪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说能保平安。”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伸手摸向自己的发髻——那里插着一支母亲留下的银梅花簪,是她从不离身的信物。“你娘是谁?”
“我娘叫柳娘,十年前在苏州府的‘忘忧阁’当绣娘,后来生病去世了。”阿沅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走之前说,我爹是个读书人,去京城赶考就没回来,让我好好学认字,以后去找他。”
忘忧阁?沈清辞瞳孔骤缩——那是母亲当年在苏州隐居时开的绣坊,柳娘是母亲最信任的绣娘!难怪阿沅会帮她!
“挽月中了牵机引的毒,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解药吗?”沈清辞抓住阿沅的手臂,声音发颤。
阿沅想了想,突然拍手道:“牵机引?我听隔壁药铺的白胡子爷爷说过!上个月有个穿官服的老头去买‘七星海棠’,说要配‘牵机引’的解药,还提到什么‘府学的文曲星下,才有解咒的药引’!”
府学!文曲星!
沈清辞脑中轰然一响——苏州府学,正是古代官办最高学府,对应青铜罗盘上“文曲”方位!母亲的密信里说“江南之星,文曲垂芒,书香之地,血脉所藏”,原来文曲星的位置就在苏州府学!而解药的药引,很可能就藏在府学里!
“阿沅,带我去药铺!”
半个时辰后,苏州城西的“回春堂”。
须发皆白的老掌柜正对着挽月的伤口摇头:“牵机引是皇室秘毒,解药需七星海棠、腐心草的克星‘醒脉花’,可这花十年一开,只长在文风鼎盛之地的文脉汇聚处……”
“府学里有吗?”沈清辞追问。
老掌柜眼睛一瞪:“姑娘怎么知道?府学明伦堂前的泮池边,确实有一株百年醒脉花,是前朝永乐年间种下的,专供皇室子弟读书时安神定脉用。可府学现在被一群官老爷占了,说是要修什么‘皇室文脉碑林’,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张谦!肯定是张谦以修碑林为名,占据府学,控制醒脉花!沈清辞握紧拳头——他不仅要杀她献祭,还要垄断解咒的关键药材,一箭双雕!
“不过……”老掌柜突然压低声音,从抽屉里拿出一卷泛黄的纸,“这是十年前柳娘托我保管的,说要是有戴银梅花簪的姑娘来问醒脉花,就把这个给她。”
纸上是一幅手绘的苏州府学地图,用朱砂标出了一条从府学后院狗洞通往明伦堂的密道,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文曲星位,不在花中,而在星图。明伦堂匾额后,藏有‘紫微垣星图’,与青铜盘合,可定三星。母字。”
是母亲的笔迹!沈清辞的眼眶瞬间——母亲早就料到她会来苏州,早就为她铺好了路!
“咚咚咚!”药铺的门被粗暴踹开,张谦带着几个黑衣人站在门口,手中折扇轻摇,笑容阴冷:“沈娘娘,老臣就知道你会来这儿。醒脉花虽好,可惜,你没命用了。”
沈清辞将地图塞给阿沅,低声道:“带挽月走,去府学等我!”随即拔出短刀,迎向张谦:“张太傅,你的对手是我!”
雨又下大了,药铺内的药柜被刀光劈得粉碎,沈清辞的短刀与张谦的毒扇碰撞,溅起火星。她知道自己武功不及张谦,只能利用对药铺地形的熟悉周旋,目光却死死盯着张谦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明”字,是老皇帝还是太子时的封号!
“先帝遗诏到底说了什么?”沈清辞虚晃一招,逼退张谦,“血脉献祭到底要献祭谁?”
张谦冷笑一声,折扇突然合拢,指向她的手腕:“自然是献祭你这‘祸乱宫闱’的前朝余孽!当年你母亲苏婉仪(假设母亲姓苏,苏家与皇室联姻)带着‘紫微垣星图’嫁给你父亲,本是为了镇压诅咒,可她竟敢私藏星图,妄图解除诅咒,让苏家翻身!先帝忍了她二十年,就是为了等你出生——你是苏家血脉与皇室血脉的唯一结合体,只有献祭你,才能让诅咒转移到苏家后裔身上,保皇室永世安稳!”
苏家血脉!外祖父苏鸿的冤案,母亲的死,现在的追杀……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血脉!沈清辞的短刀猛地劈向张谦的玉佩,那里或许藏着遗诏的秘密!
“痴心妄想!”张谦扇骨弹出毒针,首刺她心口。沈清辞侧身躲过,毒针射中身后的药柜,柜中药草瞬间化为黑水。她趁机撞破后窗,翻身跳入雨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拐角。
张谦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追!她肯定去府学了,正好把星图和醒脉花一起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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