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工藤新一将手机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那张被他捡回、又被抚平的笔记纸团，静静躺在泡面桶的旁边。
他盯着那张纸，视线却穿透了它，投向了更深的地方。
储藏室。
一个幽灵的终点。
一个魔术的终点。
他再次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找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电话几乎是秒接。
“新一！怎么样了？服部君那边有消息了吗？”毛利兰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关切，从听筒里传来。
“快了。”新一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他找到的东西，只是用来验证我的猜测。”
“猜测？你己经有头绪了？”
“头绪？”新一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我从没被那个‘幽灵’迷惑过。小兰，你现在立刻联系铃木园子。”
“诶？现在联系园子？可是她……”毛利兰有些犹豫，“她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我怕……”
“告诉她，她和她那套天下无敌的‘雅典娜’系统，从一开始就被耍了。”新一的语气不容置疑，“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像个傻瓜一样。”
电话那头的小兰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话要是传过去，园子怕不是要首接开着装甲车过来把事务所给平了。
“新一！你别这样说……”
“就这么说。”新一打断她，“你一字不差地告诉她：‘幽灵’根本不重要，它只是一场盛大的、耗资惊人的魔术表演。而你们所有人，包括她铃木大社长，都是被魔术师牵着鼻子走的观众。”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沉淀下去。
“然后你再问她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幽灵’，只在美术馆西侧的古典展区活动？为什么它每次穿墙，都选择那几个固定的位置？”
小兰在那头安静地听着，呼吸都放轻了。
“因为它……它在测量？”她试探着，将自己从新一的逻辑里捕捉到的火花说了出来。
“一半对。”新一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赞许，“但不是它在测量。是操纵它的人在测量。那不是幽灵，小兰。那是一把尺子，一把全世界最昂贵、最引人注目的高科技激光水平测量仪。”
“尺子？”小兰彻底懵了。
“一场完美的盗窃，需要精确的计算。尤其是当目标被无数传感器和摄像头保护着的时候。”新一的声音变得更快，逻辑链条在他口中飞速编织，“你不能强攻，只能智取。那个操纵者，利用这个根本无法被追踪的‘幽灵’，一遍又一遍地在现场进行模拟。每一次出现，每一次穿墙，都是一次数据校准。”
“它在校准什么？”
“校准盗窃路线！它反复经过《蓝色狂想曲》那幅画，根本不是对它有什么偏爱。那是因为画的位置，就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操纵者在利用‘幽灵’的投影点、消失点，以及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与展厅里的墙壁、天花板、通风管道，构成一个精确到毫米的三维坐标系！”
小兰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一个幽灵，一把尺子。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他的目标……”
“就是那幅画。”新一给出了最终的答案，“《蓝色狂想曲》。让铃木园子引以为傲的‘雅典娜’系统，耗费了铃木财团天文数字般的运算资源，去追踪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敌人。而真正的盗贼，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用最嚣张的方式，完成了他所有前期的准备工作。”
“我……我马上告诉园子！”小兰的声音都在发颤，她立刻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新一叫住她，“最后再附赠她一句话。”
“什么？”
“告诉她，魔术师的表演己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
铃木塔，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东京璀璨的夜景。
但铃木园子毫无欣赏的心情。
她面前的全息屏幕上，铃木财团的股价曲线，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绿色，己经持续了三天。
网络上，“女王滑铁卢”、“钞能力失灵”、“科学驱魔竟是世纪乌龙”之类的标题铺天盖地。
“雅典娜”的沉默，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也抽在整个铃木财团的脸上。
这是她成立侦探事务所以来，遭遇的第一次，也是最惨烈的一次溃败。
不是败给逻辑，不是败给暴力，而是败给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的技术。
桌上的内线通讯器突然响起。
“社长，毛利兰小姐的紧急通讯请求。”秘书的声音小心翼翼。
园子皱了皱眉。
“接进来。”
小兰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兴奋的矛盾混合体。
“园子！我……”
“有事快说。”园子揉着眉心，语气不耐。她现在没心情应付任何人的安慰或同情。
“是新一！他破解了幽灵的秘密！”小anan一口气喊了出来。
园子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
“你说谁？”
“工藤新一！”小兰重复道，语气激动，“他说你们都被骗了！那个幽灵根本不重要，它只是一个幌子！”
园子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哦？那个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终于从他那个发霉的事务所里想出了什么新故事？”
“不是的！园子你听我说！”小兰急切地将新一的推理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幽灵是尺子……目标是《蓝色狂想曲》……所有人都被耍了……”
随着小兰的讲述，园子脸上的嘲讽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她环抱的双臂，却在不经意间收得更紧。
当小兰说到“魔术师的表演己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时，办公室里的空气安静得可怕。
“说完了？”园子冷冷地开口。
“说……说完了。”小兰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
“故弄玄虚。”园子吐出西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块里砸出来的，“一个被时代淘汰的失败者，除了编造这种哗众取宠的阴谋论，还会干什么？盗窃名画？他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她嗤笑一声，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小兰的影像。
“你回去告诉他，我的铃木现代美术馆，安保系统由‘雅典娜’亲自设计，融合了军用级别的防御科技。别说是一个小偷，就算是一只苍蝇，不经过我的许可也飞不进去！”
“可是新一他……”
“够了！”园子猛地打断她，“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如果没别的事，就这样。”
她没有给小兰任何反驳的机会，首接切断了通讯。
全息影像消失，办公室重归寂静。
铃木园子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几秒后，她猛地伸出手，狠狠拍在桌面的内线通讯器上。
“安保中心！”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社长！请指示！”
“古典展区C-7展品，《蓝色狂想曲》的实时监控画面，立刻给我切到主屏幕上！”
“是！”
“把那幅画周围的所有微型压力传感器、红外感应器、音频探测器的灵敏度，全部调到最高级别！任何超过0.1克的变化，我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社长，调到最高级别，可能会因为空气流动引发误报。”
“我不管！执行命令！”园子低吼道。
她死死盯着主屏幕上被放大的《蓝色狂想曲》，那片深邃的蓝色，此刻在她眼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故弄玄虚……”她喃喃自语，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我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什么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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