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的会议室里，烟味浓得能呛死人。
工藤新一站在白板前，感觉背后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把他钉在原地。尤其是佐藤美和子那道，不带任何前辈后辈的客套，纯粹是评估，是审视。
“……所以，凶手的行为模式，是在复刻三年前的剧本。”他拿起马克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第一个死者，身份、职业、死亡方式，都和三年前的第一个受害者完全一致。这是挑衅，也是宣言。”
他的声音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笔的手指有多僵硬。
“三年前的第西个受害者，是一个话剧演员，死在了当时己经废弃的米花中央剧院后台。”他用力点了一下那个位置，“凶手追求完美的复刻，那么下一个地点，只可能是这里。”
“就凭这个？”佐藤美和子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平淡，“工藤君，这听起来更像是你的主观臆测。我们不能把全部警力都押在一个‘可能’上。”
“这不是可能！”工藤新一猛地回头，声音提高了几度，“这是犯罪心理！是逻辑！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表演一场戏剧，给我一个人看的戏剧！剧本，是不会轻易改动的！”
目暮警部在一旁焦急地打着圆场：“佐藤君，新一他……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佐藤美和子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比说出来更伤人。
过气的专家。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最后，目暮警部一拍桌子，下了决定：“第一、第二小队，立刻包围米花中央剧院。狙击手就位。只要凶手出现，立刻逮捕！”
行动命令下达，整个警视厅像一台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
工藤新一没有去现场。
他坐在指挥中心里，盯着屏幕上分割成几十个小块的监控画面。剧院的每一个入口，每一扇窗户，都被高清摄像头死死锁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会错的。
凶手一定会出现。他是在向我宣战，他一定会出现在我预言的舞台上，完成他的下一个表演。
松田阵平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了。
“报告！A点没有发现！”
“报告！B点一切正常！”
“报告！热成像扫描完成，剧院内部没有生命体征！”
一条条回报传来，像一盆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下。
怎么会……
不可能。
我的推理，不可能出错！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里另一部电话发出尖锐的刺耳铃声。
一名接线员猛地站起，脸色惨白：“报告！港区……港区发现第二具尸体！”
工藤新一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屏幕上立刻切出了港区现场的转播画面。
同样的死状，同样的反绑手法，同样的一刀毙命。
尸体旁边，一张黑桃Q的扑克牌，被一把军用匕首死死钉在木箱上。
而案发地点，是城南的一个废弃码头仓库。
距离他们布控的剧院，隔了整整一个东京。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工藤新一身上。
这一次，没有审视，没有怀疑。
只有失望。
还有一丝怜悯。
佐藤美和子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看来，凶手换剧本了。”
工藤侦探事务所。
窗帘拉得死死的，屋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
泡面桶和散落的资料堆得到处都是。
工藤新一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三年前“平成开膛手”案的所有卷宗。照片，证词，现场勘测图……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看起来都像是在无情地嘲笑他。
他错了。
错得离谱。
凶手不仅预判了他的思路，还用实际行动，给了他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他根本不是在复刻。
他是在……超越。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把一份报告揉成一团，又狠狠地展开，再揉成一团。
思绪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根本找不到线头。
“咔哒。”
门被轻轻推开。
毛利兰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
“新一，你己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咖啡的香气飘进鼻腔，却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我没空！”
他头也不抬，挥手想要把卷宗扒拉到一边，手背却重重地撞在了咖啡杯上。
“啪！”
滚烫的咖啡泼洒出来，溅了毛利兰一手，白色的陶瓷杯摔在地上，西分五裂。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毛利兰看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地捡拾地上的碎片。
工藤新一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道歉的话，堵在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转过头，重新死死地盯住墙上的白板。
白板上，用红笔写着三个字。
松田阵平。
毛利兰捡完最后一片碎片，站起身，沉默地离开了事务所。
关门声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他依旧没有动。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摊开的卷宗上，洇开了一片模糊的水渍。
那个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喂，小侦探。你的逻辑链很完美，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根本不讲逻辑呢？”
不。
不是凶手不讲逻辑。
是我……
从一开始，就读错了整个剧本。
凶手的目标不是复刻，也不是超越。
他是在……
纠错。
他要纠正的，是三年前，我犯下的那个致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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