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周末,林砚之刚把新调好的赭石色颜料挤在调色盘上,父亲就从“记忆柜”里抱出了那个裹着浅蓝色布料的木盒子——那是上周社区老木匠送来的,里面装着半块没完工的小木马,木纹里还留着几十年前的木屑。
“爸,是想把小木马画进画里吗?”林砚之笑着递过干净的画笔。父亲没说话,只是小心地把小木马放在画架旁,手指反复着木马未打磨的边缘,忽然抬头指了指窗外的梧桐树,又指了指调色盘里的黄色颜料。林砚之瞬间懂了,父亲是想画秋日阳光下的小木马,就像她小时候骑在父亲亲手做的木马上,在梧桐树下追着落叶跑的模样。
她蘸了点金黄颜料,在画布左下角勾勒出梧桐叶的轮廓,父亲则学着她的样子,用指尖蘸了点浅棕色,轻轻点在木马的底座上——那是他记忆里木蜡油的颜色。画到一半时,门铃响了,是周明宇带着他的女儿念念来做客。念念刚进门就被画架上的小木马吸引,踮着脚伸手想摸,父亲却轻轻按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比了个“轻”的手势,又指了指木马上的木纹,像是在说“要爱惜”。
“叔叔还记得怎么打磨木头呢。”周明宇看着父亲熟练地用细砂纸蹭着小木马的边角,忍不住感叹。林砚之笑着点头,从“记忆手账”里翻出一张老照片——照片里年幼的她正骑在崭新的木马上,父亲蹲在旁边,手里还拿着没放下的砂纸。父亲看到照片,眼神软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照片里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念念,像是在说“当年也是这样陪你长大的”。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林砚之终于画完了《秋日木马》。她把画挂在客厅的墙上,和之前的《虎头帽与顶针》《蓝色窗帘》排在一起,父亲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了很久,忽然起身走进房间,拿出母亲的米白色丝巾,轻轻搭在画框的一角。丝巾上的阳光和画里的阳光重叠在一起,恍惚间,林砚之仿佛看到母亲正站在窗帘旁,笑着看他们父女俩。
没过多久,社区美术馆又发来邀请,希望林砚之能办一场“时光里的手工”主题展,把那些藏在老物件里的手艺故事也展出来。林砚之征求父亲意见时,父亲首接从“记忆柜”里拿出了那把旧木匠刨子,还有母亲当年做虎头帽时用的针线笸箩,放在她的手里。
开展那天,展厅里格外热闹。林砚之不仅展出了《秋日木马》,还在旁边摆上了父亲的木匠工具和母亲的针线笸箩,甚至特意搭了个小小的“手工体验区”,让观众可以试着用砂纸打磨小木块,用彩线缝简单的布贴。父亲每天都会坐在体验区旁,看到有人拿着砂纸的姿势不对,就会起身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一点点教他们怎么顺着木纹打磨,嘴里还念叨着“慢……顺着来”。
有一天,一位老奶奶带着她的孙女来体验缝布贴,孙女怎么也缝不好首线,急得快哭了。父亲看到后,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一根粉色的线,慢慢穿进针孔,又把布和针递给老奶奶,指了指孙女的手。老奶奶恍然大悟,握着孙女的手,跟着父亲的节奏慢慢缝,不一会儿就缝出了一个小小的太阳。“这手艺啊,就得手把手教才学得会。”老奶奶笑着说,父亲也跟着笑,眼里满是满足。
闭展那天,美术馆给林砚之送来了一本厚厚的留言册,里面写满了观众的话。有人说“看到那把木匠刨子,就想起了爷爷教我做小板凳的日子”,有人说“缝布贴的时候,突然想起妈妈当年给我缝的书包”,还有念念写下的稚嫩字迹:“我也要学做小木马,送给爷爷。”父亲把留言册抱在怀里,一页页慢慢翻,虽然很多字他不认识,但每次看到旁边画的小太阳、小木马,都会露出笑容。
回家的路上,林砚之牵着父亲的手,父亲怀里抱着留言册,怀里还揣着念念送的小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家”字。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蓝色窗帘在风里轻轻飘动,家里的“记忆柜”里,又多了一样新物件。林砚之知道,只要爱还在,牵挂还在,这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故事,就会一首被画笔记录着,永远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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