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菊从公社回来，心里那点火苗被现实泼了盆冷水。
领导说了，政策确实松动了，鼓励个体经营。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连买个箩筐的本钱都掏不出来。
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时，她听见几个长舌妇在嚼舌根：
“听说了吗？李老蔫家那个，又怀上了！”
“啧，看他家那穷酸样，拿什么养？”
“要是再生个丫头，怕是要被赶出门喽...”
赵小菊脚步一顿，非但没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
赶出门？求之不得。
她正愁没理由提离婚呢。这年头，只有男人休女人，哪有女人主动离婚的？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她知道，机会就在眼前——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就在这两天，李老蔫会因为她做饭晚了些，抄起烧火棍就往她身上抡。那一顿毒打，差点让她流产，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一世，她绝不会傻站着挨打。
但...这顿打，或许能换个用法？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子里成型——造假。
对，既然真打不行，那就做个假象。只要能让村里人、让大队干部都觉得李老蔫把她往死里打，打得孩子都快保不住了，那她提出离婚，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赵小菊转身就往赤脚医生孙老六家走去。
孙老六年轻时欠过赵小菊爹一个人情，后来赵家落魄了，这人情也就没人再提。但赵小菊记得，上一世她临死前，孙老六来看过她一次，还念叨着当年没帮上忙，心里有愧。
“六叔，”赵小菊进门就首接跪下了，把孙老六吓了一跳。
“小菊？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六叔，我不起来，您要不帮我，我和肚子里这孩子就活不成了！”赵小菊抬起头，眼泪说来就来——这本事，是上一世在无数个深夜里练就的。
她把李老蔫可能要打她，她想趁机离婚的打算说了，当然，隐去了重生的部分，只说是偷听到了公婆和李老蔫的谈话。
“...六叔，我不求别的，就求您到时候帮我作个证，说我被打得见了红，孩子差点没保住。再...再给我弄点红药水就成。”
孙老六听得目瞪口呆，看着赵小菊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又想起李家那些糟烂事，叹了口气。
“小菊啊，这...这能行吗？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啊...”
“六叔，那是个火坑！我要是再不离，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累死！您就忍心看我们娘俩死在里面？”赵小菊死死攥着衣角，指甲掐进了掌心。
孙老六沉默了很久，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从柜子深处摸出个小瓶子：“...拿去吧，小心点用。到时候...我知道该怎么说。”
揣着那瓶冰凉的红药水，赵小菊走出了孙老六家。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砰砰首跳，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知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老妪重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光有伤痕和证词还不够。她得选个“挨打”的好时机——必须是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
机会很快来了。
第二天下午，村里记分员来通知第二天去公社开会。赵小菊故意磨磨蹭蹭地做饭，李老蔫从地里回来，看见冷锅冷灶，果然火冒三丈。
“你个懒婆娘！想饿死老子是不是？”他习惯性地抄起门口的扫帚。
若是以前，赵小菊早就吓得缩成一团了。但这一次，她站着没动，只是提高了声音：“当家的，我身子不舒服，这才晚了一会儿，你就要打人吗？”
她的声音足够大，确保还没走远的记分员能听见。
李老蔫被她这反常的顶嘴激怒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他觉得丢了面子：“打你怎么了？老子打自己婆娘天经地义！”说着扫帚就挥了过来。
赵小菊早有准备，侧身一躲，扫帚尖擦着她的胳膊划过，火辣辣地疼。她趁机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疼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同时脚下一个“踉跄”，撞在门框上。
“啊！我的肚子！”她惨叫一声，顺着门框滑坐到地上，手己经悄悄伸进口袋，弄破了那个小瓶子。
记分员听到动静折返回来，正好看见赵小菊瘫在地上，脸色惨白，裤子上沾着刺眼的“血迹”（红药水），而李老蔫还举着扫帚，怒气未消。
“李老蔫！你干什么！”记分员赶紧冲过来，“打出人命了！”
左邻右舍也被惊动了，纷纷围了过来。看到赵小菊的“惨状”，议论纷纷。
“天爷，这都见红了！”
“李家小子也太狠了，自己婆娘怀着娃呢！”
“造孽啊...”
孙老六也“适时”地赶到了，他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脸色沉重地对记分员和闻讯赶来的大队书记说：“差点就出大事了！得赶紧卧床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
在众人谴责的目光和议论声中，李老蔫懵了，他明明没打到她肚子啊！
赵小菊虚弱地靠在邻居婶子怀里，泪眼婆娑地看着大队书记，气若游丝地说：“书记...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求您...给我和孩子一条活路...”
人证（记分员、邻居）、物证（“血迹”、伤痕）、权威证言（赤脚医生）俱全，李家理亏，村里为了不闹出人命，出面协调。
几天后，赵小菊拿到了那纸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离婚证明。她几乎是净身出户，只带走了几件自己的破衣服，和藏在贴身口袋里那瓶所剩无几的红药水。
站在村口，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困了她两辈子的地方，春风拂过她苍白的脸，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第一步，成了。
没有本钱的恐慌依然存在，前路依旧迷茫。
但此刻，赵小菊心里却无比亮堂。
婚离了，儿子保住了，命运的枷锁，被她亲手砸开了第一道裂痕。
接下来的路，就算爬，她也要爬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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