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黑乎乎、散发着馊腐气味的药汁就搁在床边,像是一潭散发着恶意的死水。老嬷嬷李妈妈叉着腰站在那儿,下巴抬得老高,用那双耷拉着眼皮的小眼睛斜睨着苏晚晚,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三小姐,还愣着干什么?莫非还要老奴亲手喂您不成?”李妈妈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赶紧喝了,老奴也好回去向夫人复命。您这病怏怏的身子,可别耽误了夫人的事。”
冰冷的怒火在苏晚晚——沈清辞的心底盘旋,几乎要冲破喉咙。前世被白绫勒紧脖颈的窒息感与绝望,混杂着此刻被一个卑贱奴仆欺压的屈辱,如同毒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
但她死死掐住了掌心,用那点微弱的刺痛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动怒。
至少现在不能。
这具身体虚弱不堪,毫无反抗之力。眼前的恶奴显然有恃无恐,背后必然有人指使。那个所谓的“夫人”,想必就是这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也是原身苏晚晚处境艰难的根源之一。
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沈清辞迅速压下眼底的寒芒,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她虚弱地抬起不住颤抖的手,指向那碗药,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
“多、多谢妈妈……咳咳……只是……这药味……似乎……似乎有些不对……闻着……让人愈发恶心……能否……劳烦妈妈……帮我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因为咳嗽而泛着水光、显得愈发可怜无助的杏眼望着李妈妈,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怯懦,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药味恶心到、寻求帮助的柔弱病人。
李妈妈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脸上嫌恶之色更浓:“三小姐真是金贵!一碗药罢了,能有什么不对?府里姨娘小姐们病了都是这么喝的,偏您事多!”
话虽如此,但她见苏晚晚咳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不像装的,又怕她真吐在自己身上或是拖延太久。她狐疑地瞥了那碗药一眼,心里也嘀咕,这药本就是厨房里随便煎的,用的也是最次的药材,甚至可能……她撇撇嘴,终究还是不耐烦地上前一步,粗鲁地端起了药碗。
“能有什么不对?不就是……”她凑近碗口,大大咧咧地嗅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
看似虚弱无力、连碗都端不稳的苏晚晚,手腕似乎因为咳嗽的抖动而“不小心”猛地向上一抬!
精准地、狠狠地撞在了李妈妈端着药碗的手肘上!
“哎呀!”
“啪嚓!”
一声惊叫伴随着瓷碗碎裂的清脆响声骤然响起!
那碗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药汁,大半都泼洒在了李妈妈那件簇新的藏青色棉裙上,瞬间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散发着馊臭的污渍。剩余的药汁和瓷片溅落一地,狼藉不堪。
“啊!我的裙子!这可是新做的!”李妈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看着自己心爱的裙子被污损,心疼得脸都扭曲了,也顾不上追究是谁的“不小心”,第一时间就跳着脚去掸身上的药汁。
苏晚晚则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缩在床头,抱着被子,怯生生地看着李妈妈,眼圈更红了,小声嗫嚅着:“对、对不起……李妈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没力气……”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将一个胆小怕事、不小心闯了祸的庶女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一旁的青黛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看到李妈妈那狼狈的样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快意。她连忙上前,看似帮着李妈妈擦拭,实则挡住了她可能冲向自家小姐的身形,嘴里连连道:“妈妈息怒,妈妈息怒!小姐她病得糊涂了,手上没轻重,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姐计较……”
李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晚晚,想骂又碍于身份不好太过分,毕竟对方再不受宠也是主子。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色铁青。这哑巴亏吃的,让她憋闷至极!裙子毁了,药也没喂成,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难道说被这病秧子不小心打翻了?夫人岂会相信!少不得要骂她办事不力!
“你……你……”李妈妈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苏晚晚,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晚晚却在她吃人般的目光中,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冽锋芒。她怯怯地、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妈妈……这药洒了……可怎么办……夫人的吩咐……”
她适时地提起柳氏,像是在提醒,更像是在李妈妈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油。
李妈妈猛地一噎。是啊,药没了!她总不能再去端一碗来,何况这药……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
“哼!”最终,她只能把所有的憋屈和怒火强行压下,狠狠一跺脚,指着地上的狼藉,对青黛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干净!要是留下一点味儿,仔细你的皮!”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多看苏晚晚一眼,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扑上去掐死这个看似柔弱、却让她吃了大亏的小贱人,扭着腰,带着一身的馊臭和怒气,匆匆摔门而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仓惶和狼狈。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地上那一滩污渍和碎片证明着方才的冲突。
青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小姐,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她连忙去找扫帚和抹布来清理。
苏晚晚却没有回应。她靠在引枕上,微微闭着眼,似乎在平息喘息,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
刚才那碗药……凑近时那怪异的气味……绝非普通的治疗风寒之药。里面似乎夹杂了某种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苦涩……那味道,她前世似乎在某本孤本医毒残篇上闻到过描述……
是慢性的虚弱之毒!长期服用,会让人精神萎靡,气血双亏,缠绵病榻,最后悄无声息地衰弱而死!
好狠毒的心思!看来这苏晚晚的“病”,和这次的“落水”,恐怕都没那么简单。
这安国公府的后宅,比想象中还要污糟和危险。
“小姐,您没事吧?”青黛清理完地面,担忧地凑过来,递上一杯温水,“李妈妈真是太可恶了!每次都这样刁难您!还有那药……”
苏晚晚接过水杯,抿了一口,了干痛的喉咙。她抬眼看向青黛,这个唯一对原身流露出真心关怀的小丫鬟。
“青黛,”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平静,“我以前……总是这样病着吗?每次病的药,都是李妈妈送来的?”
青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小姐会问这个。她老实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愁苦:“是啊小姐,您身子骨一首不大好,隔三差五就病一场。每次病了,都是李妈妈来送药……可是,可是以前的药好像没这么难闻啊……”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苏晚晚心中冷笑。看来下毒并非第一次,只是这次或许因为“落水”病重,对方加大了剂量,或者干脆懒得掩饰了?
“那我落水那日……”苏晚晚斟酌着词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除了你,还有谁在旁边?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青黛歪着头努力回忆,脸上露出些许困惑和后怕:“那日奴婢陪着小姐您在花园湖边散心,后来您说有些累,想在湖边那块大石头上坐一会儿,让奴婢回去取件披风。可是……可是等奴婢取了披风回来,就、就看见您己经在水里了!周围……周围好像没什么人啊……”
没什么人?
沈清辞的心微微一沉。这看似意外的落水,时机却如此巧合?偏偏支开了唯一的丫鬟?
“哦……”她故作恍然,按了按太阳穴,“许是我自己没坐稳吧。对了,我落水时,身上可戴着什么饰物?比如……簪子、玉佩什么的?”她试图引导,想起灵魂飘荡时听到的那声微不可查的金玉落地之声。
青黛被问得有些茫然,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小姐,您那日打扮得很素净,就戴了一对普通的珍珠耳塞,头上是一支桃木簪……奴婢后来帮您换下湿衣服时,都没看见呢,许是……许是掉进湖里了?”
掉进湖里了?
沈清辞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深思。
真的……是这样吗?
还是说,那支听起来价值不菲的、绝非苏晚晚该有的簪子,己经被真正推她下水的人,悄无声息地拾走了?
这蒹葭苑的平静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和杀机?
而她这借尸还魂的孤魂,又能否在这吃人的宅门里,查出真相,活下去,甚至……向那些前世负她、害她之人,讨回血债?
窗外,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最后一丝余晖被暮色吞没,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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