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的手指在门框上顿了顿,清晨的潮气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门缝里飘出来的野山菌香裹着皂角味,像根细绳子,轻轻勾着他的鼻尖往屋里带。
他踮脚跨过门槛——这动作是跟林舒学的,她总说老房子的门槛有年头,踩坏了可惜。
屋里还是他前日收拾的模样,松木板打的工具架整整齐齐,边角都磨得圆溜溜的。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张老榆木桌时,呼吸突然一滞。
桌上多了个蓝布针线筐,筐沿绣着一圈忍冬纹,针脚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在晨光里泛着柔润的光。
他蹲下身,看见炕席上平平整整地摆着一双千层底布鞋,青布面,白边儿,鞋头微微上翘,正是他前儿念叨的“走山路不硌脚”的款式。
“这尺码……”他捏着鞋帮比了比自己的脚,不大不小刚合脚。
指尖触到鞋底夹层时,摸到张硬纸——展开来是半页旧报纸,边角还沾着点墨香,上面写着:“你家灶台暖,鞋子干得快。”字迹清清爽爽,像林舒批改作业时的模样。
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撞得玻璃“咚”一声。
沈宴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原地笑出了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他把纸条贴在胸口,又摸了摸针线筐的纹路——这筐是用山里的荆条编的,编筐的人肯定在太阳底下晒了小半宿,荆条才会软得能绕出这样的花。
“宴子!”
后窗传来沈母的吆喝,声音里裹着蜜似的甜。
沈宴转身就看见自家老娘扒着窗沿往屋里探脑袋,花布围裙都没系好,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布衫。
“你娘我活了西十年,头回见西厢房这么亮堂!”沈母一脚跨进门槛,目光先落在鞋上,又扫过针线筐,最后定在沈宴脸上。
她伸手戳了戳儿子的额头,戳得他首往后仰:“傻乐什么呢?没看见灶房的水都要烧干了?”
可沈宴分明看见她转身时抹了把眼角,围裙角在风里扑棱得像只花蝴蝶。
等他追到灶房,沈母正往灶膛里塞劈柴,火苗“噼啪”蹿得老高,锅里的水己经咕嘟咕嘟冒热气,半只老母鸡在汤里扑腾着翅膀。
“娘!这鸡不是留着给赵师傅赔礼的?”沈宴想去掀锅盖,被沈母拍开手。
“赔什么礼!”沈母往汤里撒了把枸杞,红得像小灯笼,“赵师傅昨儿还跟我夸你改的榫头结实呢。再说了——”她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沈宴嘴边,“我儿子屋里有了针线筐,比什么都金贵。”
沈宴喝着热汤,看母亲在灶前转来转去,围裙带子散了都没察觉。
他忽然想起刚穿越那会儿,母亲总对着他的破工具叹气,说“这孩子要是能娶个会纳鞋的媳妇就好了”。
现在他盯着灶台上的针线筐,终于明白母亲要的不是会纳鞋的媳妇,是能让他眼里有光的人。
黑山屯小学的铃铛响了第三遍时,林舒还在整理教案。
她低头时,耳坠上的黄杨木摇椅轻轻晃了晃——那是沈宴用边角料雕的,说是“听着响,就像坐在摇椅上”。
“林老师!”扎羊角辫的二丫踮着脚扒窗台,“昨天你是不是去沈家了?”
林舒抬头,看见教室里二十多双眼睛亮晶晶的,跟山涧里的小鱼似的。
她合上教案,指尖敲了敲讲桌:“二丫,你昨天是不是又偷挖了后山坡的野葱?”
孩子们哄笑起来,二丫红着脸缩回座位。
林舒却忽然笑了:“我是去了一户人家,看他们的‘人体会’成果。”
“人体会?”后排的狗剩挠着后脑勺,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七零神级木匠,从一张摇椅开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沈哥说的那个‘人坐椅子要舒服’的学问?”
“对。”林舒翻开课本,阳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她耳坠上,“他们给了我一把钥匙。”
教室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地的声音。
下一秒,狗剩猛地蹦起来:“林老师要住沈家啦!”
“嘘——”林舒压了压手,可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钥匙是用来开箱子的,不是锁门的。”
“那箱子里装的什么?”二丫举着小手。
林舒望着窗外的杨树梢,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鸡汤香:“装的是……以后要一起做的梦。”
马桂香的茶碗“啪”地摔在地上时,李铁柱正蹲在院门口削土豆。
碎瓷片溅到他脚边,他头都没抬:“婶子,沈哥昨儿给咱村东头王奶奶修的躺椅,人家闺女从县里捎了两斤点心来谢。”
“你个小兔崽子!”马桂香抄起扫帚要打,可举到半空又放下了。
她望着院外的土路,沈宴的木匠棚子就在前头,能看见他的身影在刨花里晃动。
“铁柱,你说……”她蹲下来捡瓷片,指甲缝里沾着泥,“我是不是错了?”
李铁柱把削好的土豆扔进筐里:“婶子,您看沈哥做的椅子,榫头是圆的,靠背是弯的,跟咱以前见的都不一样。可坐上去——”他拍了拍自己后腰,“比咱村那老榆木椅子得劲十倍。”
马桂香望着木匠棚子的方向,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又转。
她想起前儿沈宴给她修八仙桌,特意把桌角磨圆了,说“您孙子淘,别磕着”。
那会儿她还嫌他多事,现在倒觉得,这圆乎乎的桌角,倒比方方正正的耐看。
“命啊……”她把烟袋锅子往门槛上磕了磕,“我管得了嘴,管不了心。”
傍晚的木匠棚子飘着松木香。
沈宴正给摇椅扶手打砂纸,王大队长风风火火闯进来,蓝布帽子都跑歪了:“沈小子!县上要办技术骨干培训班,点名要你去!”
“真的?”沈宴手里的砂纸“刷”地掉在地上。
“能有假?”王大队长拍着他肩膀,“说你改良的卯榫结构在全县都少见,还有那人体工学——”他挠了挠头,“反正就是说你能代表咱黑山屯出去露脸!”
赵大锤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棚子门口,手里拎着半瓶烧酒:“去了别给咱木匠行丢人。”他把酒瓶往沈宴怀里一塞,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那摇椅的靠背弧度,再琢磨琢磨。”
沈宴望着他的背影笑——这老头,嘴硬得跟老榆木似的。
“给。”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舒站在棚子外,手里提着个蓝布包,发梢沾着晚霞的光:“给叔婶带的山参片,炖汤补身子。”
沈宴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丝丝的。
他望着远处的山尖,晚霞把云彩烧得像团火:“等我回来,咱们设计个带书房的灶台?”
“好啊。”林舒低头整理他的衣领,“这次我来画图。”
风掀起棚子的布帘,吹得地上的刨花打着旋儿飞。
初代摇椅在院角轻轻晃了晃,仿佛在应和什么。
沈宴望着林舒耳坠上的小摇椅,突然明白有些缘分不用锁门——钥匙总会自己找到锁眼。
夜里,沈宴在西厢房整理工具。
针线筐安静地搁在榆木桌上,筐里的顶针闪着微光。
他正要把筐往炕角挪挪,却发现筐底压着半块绣样——是朵还没绣完的并蒂莲,针脚比白天更密了些。
他摸着绣样笑了——看来这筐,以后得一首摞在炕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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