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身子一天天见好，慈宁宫里的气氛也渐渐活络起来。杨清婉这个“御香娘子”的名头，算是彻底在宫里立住了。每日煎药调香，伺候在太后榻前，她做得滴水不漏，连最挑剔的魏公公都挑不出错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慈宁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唐景曜虽不常出现，但那无处不在的视线，像一张细密的网，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的境地。她知道，小德子的“自尽”绝非终点，那幕后黑手能把手伸进慈宁宫，一次不成，必有后手。
她不能坐等对方出招，更不能真如唐景曜所愿，成了他笼中待宰的雀鸟。
这天下午，太后精神好些，靠在引枕上，拉着杨清婉的手说话。老人家劫后余生，看杨清婉是越看越喜欢，话里话外透着亲昵。
“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太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叹道，“哀家这宫里，看着花团锦簇，谁知藏着这等魑魅心思……想起来，都让人心寒。”
杨清婉垂下眼睫，声音温软：“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自有神明庇佑。那些宵小之辈，陛下定会严惩，还娘娘一个清静。”
太后摇摇头，眼神有些悠远：“清静？怕是难了。这人啊，站得越高，盯着你的人就越多。有时候，哀家都觉得，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过得自在。”
这话里透着的疲惫和无奈，让杨清婉心中微动。她沉默片刻，忽然抬起眼，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孺慕：“娘娘……民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在哀家这儿，没什么不能说的。”
“民女是觉得，”杨清婉声音压得更低，“那歹人此次未能得逞，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能在香料上动手脚，难保不会在其他地方使坏。娘娘凤体初愈，最忌忧思惊扰，若是……若是能有个由头，让那些人觉得娘娘依旧‘病弱’，暂时放松警惕，或许……反倒更安全些？”
太后闻言，浑浊的老眼骤然闪过一丝精光！她盯着杨清婉，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让哀家‘病’给他们看？”
杨清婉连忙低头：“民女不敢妄揣圣意，只是……只是担心娘娘安危，胡思乱想罢了。”
太后却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佛珠。良久，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这孩子，心思倒是缜密。哀家……明白了。”
从那天起，慈宁宫对外传出的消息就变得微妙起来。太后的汤药照旧喝着，杨清婉也依旧每日进宫侍奉，但太后的“病情”却反复起来，时好时坏，总不见大好。皇帝来探视时，太后也常常露出疲态，说不了几句话就精神不济。
宫里的风声渐渐就变了。有人私下议论，说太后娘娘这次怕是伤了根本，凤体亏空得厉害，御香娘子的香虽好，也只能治标，难以治本。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这日，杨清婉配完香，从慈宁宫出来，准备回暂住的偏殿。经过御花园一处假山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
“哟，这不是咱们风光无限的御香娘子吗？”
杨清婉脚步一顿，回头看见谢灵儿带着两个丫鬟，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嫉妒。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光鲜，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谢小姐。”杨清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不欲与她纠缠，转身欲走。
“站住！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踹了暴君当女帝 ”谢灵儿几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着她那身依旧素净的衣裙，嗤笑道，“怎么？攀上了高枝，得了封赏，还穿得这么寒酸？是故作清高呢，还是……你那‘御香娘子’的名头，其实也没捞到什么实在好处？”
杨清婉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和强撑的镇定：“谢小姐说笑了。太后娘娘凤体未愈，民女心中忧虑，无心打扮。”
“忧虑？”谢灵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看你是心虚吧！太后的病反反复复，是不是你根本就没那个本事，之前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现在露馅了，怕了吧？”
她凑近一步，声音带着恶意的：“我告诉你，杨清婉，别以为得了封号就了不起了！这宫里的水深的很，小心哪天淹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识相的，赶紧滚回你的侯府，或者你那破香铺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若是往常，杨清婉或许会与她周旋几句。但此刻，她看着谢灵儿那张写满愚蠢和嫉恨的脸，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眼圈一红，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哽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胡说！太后娘娘会好的！我……我一定会治好娘娘的！”
说完，她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用力推开谢灵儿，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御花园。
谢灵儿被她推得一个踉跄，站稳后，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哼，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就受不住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心情大好地对丫鬟道，“走，我们去给母亲请安，可得好好说说这桩趣事！”
假山石后，一个玄色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唐景曜。他望着杨清婉消失的方向，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他方才看得分明，杨清婉那副委屈慌乱的样子，演得……未免太过逼真了些。以她的心性，会被谢灵儿几句蠢话激得如此失态？
是这些日子宫中的压力让她终于露出了破绽？还是……另有所图？
他指尖着玉扳指，沉吟片刻，对暗处吩咐道：“去查查，她最近除了慈宁宫，还接触过什么人。另外，盯紧永宁侯府和那个容璟。”
“是。”
而另一边，跑回偏殿的杨清婉，关上门，脸上那副委屈慌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
谢灵儿这个蠢货，来得正是时候！
她需要一个人，把“御香娘子束手无策、太后病重难愈”的消息，更“真实”地散布出去。还有谁比这个恨她入骨、又胸大无脑的表姐更合适？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暮色。
戏台己经搭好，饵料也己经撒下。
现在，就等着那些藏在暗处的鱼儿，自己咬钩了。
唐景曜，你不是想看清我的底牌吗？
那就让你看个够！
只是希望，这出戏的结局，不会让你……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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