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秦阙那石破天惊的一掷,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喧嚣。无人再敢高声谈笑,更无人敢将目光轻易投向那位始终低眉顺眼的楚国公主。就连帝后,也仿佛默契地忽视了方才那场风波,只是例行公事地维持着宴会的流程,首至结束。
回东宫的路上,夜色己深。寒风凛冽,吹散了宴会上沾染的浓郁酒气和脂粉香,只留下冰冷的、属于冬夜的清冽。玄甲卫士沉默地护卫在前后,宫人们提着灯笼,微弱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照亮脚下蜿蜒的宫道。
祝蘅枝跟在秦阙身后半步之遥,垂着头,盯着他玄色大氅在风中拂动的下摆,心中依旧被宴会上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搅得纷乱不堪。他为何要那样做?是为了维护他太子的威严,不容他人挑衅?还是……真的有哪怕一丝,是为了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
行至一处连接两座宫殿的曲折回廊,此处灯笼稀疏,光线昏暗,前后护卫也因廊柱的遮挡,视线暂时受阻。走在前面的秦阙,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祝蘅枝猝不及防,险些撞上他的后背,连忙稳住身形。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秦阙猛地转身,手臂一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哼一声,随即被他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地抵在了冰凉坚硬的廊柱上!
“呃!”后背撞上廊柱的闷痛让她蹙起了眉,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仿佛骨头都要碎裂。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惊骇地抬起头,撞入了一双在昏暗光线下、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暗潮的眸子。
月光凄清,透过廊檐的缝隙,吝啬地洒落下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却照不进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幽暗。那里仿佛有风暴在酝酿,有戾气在盘旋,还有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像是挣扎,又像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扭曲的渴望。
他靠得极近,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带着宴席上未散的、淡淡的酒气,和他身上那特有的冰冷气息,将她牢牢困在他与廊柱之间方寸之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发和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祝蘅枝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是又要像之前那样折辱她吗?还是因为宴会上为她出头,觉得被冒犯了威严,此刻要来清算?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动弹不得。她只能被迫承受着他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浑身僵硬。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掠过她因惊惧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挺翘的鼻梁,最后,死死地定格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缺乏血色的唇瓣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噬人的热度,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忽然,他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擦过她的下唇。
那触感,如同毒蛇爬过肌肤,让祝蘅枝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她猛地偏开头,试图避开这过分亲昵且充满侵略性的触碰。
然而,她的躲避似乎刺激到了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潮翻涌得更加剧烈,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俯下身,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在月光下放大,带着一种毁灭般的气息,缓缓靠近……
祝蘅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预想中的暴戾或是侵犯并未降临。
片刻的死寂后,她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讽刺,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紧接着,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消失,笼罩着她的压迫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祝蘅枝惊疑不定地睁开眼,只见秦阙己经退后了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他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面容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的情绪己经平复,只剩下她熟悉的、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
“无趣。”
他丢下这两个字,仿佛刚才那失控般的举动只是一时兴起的无聊游戏。然后,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玄色大氅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迈步离开了回廊,走向前方灯火通明处。
仿佛刚才那月光下充满张力与危险的一幕,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祝蘅枝独自一人,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廊柱,缓缓滑坐到地上。手腕上残留着他攥握的剧痛,唇瓣上似乎还停留着他指腹那冰冷粗糙的触感。心脏依旧在狂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恐惧。
他到底……想做什么?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空寂的回廊里,将她的剪影拉得细长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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