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队伍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伤亡，离开了那片仿佛被抽走灵魂的山谷。归途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少了那份对灵植的期待和探寻的紧张，多了几分死里逃生的虚脱和失去同伴的沉郁。血腥味似乎己经浸染了每个人的衣衫，久久不散。
陈总旗得了白露草，虽然对所谓的“垃圾风水穴”耿耿于怀，但实物在手，总算不虚此行，脸色稍霁，只是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家丁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但眼神中难掩疲惫与伤痛。幸存的几个军户，包括赵五，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紧紧跟着大队，生怕落单。
唐山跟在队伍末尾，他的体力消耗也很大，胸口的旧伤在激烈战斗后也有些隐隐作痛。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沉重。那声地脉的悲鸣，山谷生机迅速凋零的景象，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行走大半日，眼看日头偏西，陈总旗下令在一处相对平坦、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扎营休息，明日再赶路。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卸下装备，或坐或躺，取出干粮和水，默默补充体力。有人去溪边取水，有人负责警戒，气氛沉闷。
唐山靠着一棵老松树坐下，取出怀里那几片干枯的草叶看了看，又小心收起。他闭上眼，尝试运转《莽牛劲》，想要驱散身体的疲惫和心中的滞涩。
然而，刚一引导气血，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此处山林，按理说与他之前在家附近修炼的那片林子环境相似，林木也算茂密，溪流潺潺，生机盎然。但当他沉下心神，试图像以往那样，去感应、去汲取那山林间微薄的、清凉的、带着草木生机的气息时，却发现——
那种感觉，变得极其微弱，近乎于无！
如果说之前在家附近山林修炼，感受到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虽然细小却源源不断，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渗入身体，滋养气血，缓解疲劳；那么此刻，他感受到的，就如同即将干涸的泉眼，只剩下最后几滴渗出的水珠，稀薄得几乎难以捕捉！
他努力集中精神，将《莽牛劲》的呼吸法运转到极致，胸口微微起伏，试图更深入地与周围环境共鸣。但回应他的，只有林木本身的呼吸，以及溪水的流动，那种独特的、蕴含着微弱天地精华的“灵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残存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余韵。
运转了几个周天，收获微乎其微。不仅疲惫感驱散得极其缓慢，那股因修炼而生的饥饿感，反而因为效率低下、能量补充不足，而提前涌了上来，虽然强度不如在军堡小院里那么恐怖，却也让他腹中阵阵空虚。
“怎么会这样？”唐山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这里距离采摘白露草的山谷，己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难道那山谷地脉的枯竭，影响范围如此之广？还是说……这并非个例？
他回想起之前的一些细节。在家附近山林修炼感觉良好，而在军堡小院里则滞涩艰难。这说明灵气的分布是不均匀的，某些地方可能天然汇聚稍多，而人居杂乱之地则稀薄。那白露草生长的山谷，或许就是这片区域一个微小的“灵气节点”，虽然贫瘠，却是支撑周边一定范围内灵气循环的一个关键点？
如今这个节点被强行破坏，地脉悲鸣而绝，就如同拔掉了一个区域水系的关键泉眼，导致与之相连的、依赖其滋养的支流、溪水都随之受到影响，逐渐干涸？
这个推测让他心中凛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为了夺取一株不入流的灵植，他们所付出的代价，远不止是几条人命和一番血战，更是破坏了这片山林本就脆弱的生态环境，断绝了未来可能滋生出更多草木精华、甚至其他微小机缘的可能！
这是一种竭泽而渔！
他看向周围休息的众人。陈总旗正拿出那个玉盒，再次感受着白露草的气息，脸上带着满意。家丁们大多在闭目养神，或者处理伤口，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毫无所觉。军户们更是麻木地啃着干粮，对他们而言，山林就是山林，没什么不同。
只有那个风水师刘先生，独自坐在稍远的一块青石上，望着来时的方向，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色，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并未声张。
无人知晓，在这寂静的黄昏林地里，一个最低层的军户少年，正因为感受到那微不可查的灵气衰减，而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唐山默默地嚼着干硬的饼子，就着冰冷的溪水咽下。食物的补充，远不如之前在山林中修炼后，那被灵气滋养过的身体来得舒泰和高效。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或许将山林修炼的效果想得过于理所当然了。这微薄的灵气，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依赖于一个健康的、平衡的自然环境。任何对关键节点的破坏，都可能引起连锁反应。
这对于依赖《莽牛劲》和山林灵气来缓解粮食压力、加速修炼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力量之路，并非只有索取。或许，还需要懂得滋养和回馈？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谈何容易。
他抬头望向前方陈总旗的背影，那个代表着权力和武力的身影，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环境变化”。他们在意的，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利益。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林间升起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驱不散唐山心中的那层阴霾。
这次的经历，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认知的大门。他看到了力量背后的代价，看到了掠夺带来的隐患。
前路漫漫，他需要力量，但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去获取和运用这份力量，才能避免成为又一个“竭泽而渔”者。
他闭上眼睛，不再强行去汲取那稀薄的灵气，而是让身体自然呼吸，感受着这片山林在失去某个关键节点后，那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哀弱。
这份感悟，沉重而珍贵。
(http://www.220book.com/book/XUN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