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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星月无光。离开了总旗堡那短暂的安全与“赏赐”，唐家堡的队伍沉默地行走在返回的土路上。与来时的紧张肃杀不同，归途的气氛多了几分沉重与疲惫，却也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和微弱的振奋。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偶尔兵甲碰撞的轻响，以及受伤者压抑的喘息和呻吟。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和止血粉的气味，混合着尚未完全散尽的、从黑风坳带出来的淡淡腥秽气。
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一天一夜的经历。那狰狞的鬼物、刺骨的阴风、符刃与鬼爪碰撞的火光、鬼差那冰冷无情的眼神、还有那用“功德”换来的实实在在的收获……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唐山走在队伍前列，他的疲惫并不比别人少，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神经紧绷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但他体内《莽牛劲》的气血依旧在缓缓流淌，滋养着疲惫的肌肉和受损的经络，让他比其他人更能支撑。他怀中揣着那用二十七点功德换来的三张破邪符和五张驱寒符，还有那八点功德换来的十斤粟米，这些东西沉甸甸的，却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赵五将那件半旧皮甲穿在了外面，尽管行动有些不便，却一首用手着甲片，脸上带着满足。王猛则将新换的精炼腰刀挂在最顺手的位置，时不时就要摸一下刀柄，眼神比以前更加锐利。其他军户也大多如此，或紧握着换来的银钱，或小心地捂着怀里的药材、符箓，或默默计算着那点粮食能帮家里撑多久。
恐惧过后，是生存的本能，以及对未来一丝微弱的、由手中实物带来的期盼。
“小旗……”赵五加快几步，凑到唐山身边，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您说……这世上，像黑风坳那样的地方，多吗？”
唐山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既然让我们碰上了，以后……或许还会碰上。”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几个竖起耳朵的军户耳中：“所以，手里的家伙要更利，身上的力气要更足，脑子也要更清醒。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靠的是符刃，是阵型，是各位兄弟拼命，也是靠……总旗请来的高人和那位鬼差。下次，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刚刚因收获而松懈些许的神经再次绷紧。
“怕个鸟！”王猛瓮声瓮气地插嘴，拍了拍新得的腰刀，“有了这好家伙，再练好小旗教的把式，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他的话虽然莽撞，却带着一股血气，倒是冲淡了些许阴霾。
唐山没有反驳，只是道：“猛子说得对，但光有血气不够。回去之后，操练不能停，水塘要尽快完工，地里的庄稼更要伺候好。手里有粮，身上有力，心里有谱，咱们唐家堡才能在这世道立足。”
他的话，将众人的思绪从诡异的幽冥拉回到了现实的生存。是啊，鬼巢固然可怕，但眼前的吃饭、穿衣、御寒、防身，才是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
队伍在沉默中继续前行，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座熟悉的、被新修土墙环绕的军堡轮廓，终于出现在熹微的晨光之中。
堡墙上值守的哨兵远远看到了队伍，神话明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神话明末最新章节随便看！立刻发出了信号。很快，堡门被打开，唐林氏、三丫，以及许多留守的堡民都涌了出来，脸上带着期盼、焦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当他们看到队伍虽然狼狈，但大部分人都在，而且似乎还带回了些东西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和七嘴八舌的询问。
“山子！你们可回来了！”
“二水他爹，你没事吧？”
“哥！你受伤了？”
“你们……真碰上鬼了？”
归来的军户们被家人和邻居围住，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知经历的后怕、以及展示收获的些许自豪，混杂在一起，让堡门口瞬间喧闹起来。
唐山安抚了一下扑过来的三丫和满脸担忧的母亲，然后对迎上来的李老栓等留守骨干点了点头：“先进去再说。”
回到自家院子，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唐山林氏才红着眼圈，上下打量着儿子，确认他只是疲惫，并无重伤，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娘，没事了。”唐山笑了笑，将从总旗堡换来的那袋十斤粟米拿出来，“喏，这是上面赏的。”
看着那沉甸甸的、金灿灿的粟米，唐林氏的眼睛顿时亮了，连忙接过去，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好，好啊！有了这些，又能多撑些时日了！”在这个粮食比命贵的年代，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粮食更能让人安心。
唐山又将那包用油纸小心包好的符咒拿出来，打开给母亲看。
“这是……”唐林氏看着那画着朱砂的黄纸，有些畏惧地缩了缩手。
“这是符咒，破邪和驱寒的，关键时刻能保命。”唐山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多说黑风坳的凶险，免得母亲担心。他将符咒重新包好，贴身收藏。这东西，是他的底牌之一。
不久，赵五、王猛等人也安顿好家里，陆续来到小旗院子汇报情况。各家都因为带回来的银钱、粮食、武器或药材而士气大振，虽然对鬼巢之事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闯过来了”的庆幸和“有了收获”的满足。
“小旗，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赵五问道，经过这次事件，他对唐山更加信服。
唐山沉吟片刻，道：“第一，受伤的人好生休养，用换来的药材抓紧治疗。第二，水塘工程不能停，这是咱们的命根子，必须赶在雨季前彻底完工。第三，操练照旧，甚至要加大力度！经过这次，你们都该明白，光种地不行，还得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本事！”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还有，”唐山目光扫过众人，“黑风坳的事情，在外面不要多提，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免得……惹来别的麻烦。”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点头。
当朝阳完全升起，照亮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凡远征收获与创伤的军堡时，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炊烟袅袅升起，人们开始忙碌，修水塘的号子声再次响起，校场上也传来了操练的呼喝。
但有些东西，己经悄然改变。军户们的眼神更加坚毅，彼此之间的信任和凝聚力更强，对那位年轻小旗的信赖也更加深沉。而唐山，则怀揣着那几张符咒和新的认知，站在院子里，望着远方。
他知道，归途的终点，亦是新征程的起点。这个世界露出的一角狰狞，让他更加渴望力量，也更加明确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脚下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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