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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余威尚在,但风中己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秋日的干爽。唐家堡外的稻田里,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一片金黄灿烂,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丰收。这本该是让人欢欣鼓舞的景象,但经历过上次收割的军户们,在喜悦之余,心头却都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脱粒。
那场景记忆犹新:烈日下,佝偻的脊背,高高举起的沉重稻束,狠狠摔打在拌桶梯架上的沉闷声响,西处飞溅的金色谷粒,以及随之而来的、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疲惫与绝望。尤其是双手,无论缠多少布条,最后总是被粗糙的稻秆磨得血肉模糊,火辣辣地疼上好几日。那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更是一种对意志的煎熬。
唐山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片即将再次考验众人筋骨与耐心的金色海洋,眉头微蹙。他体内《莽牛劲》修炼出的力气,自然不惧这点劳累,但他不能只考虑自己。作为小旗,他需要考虑的是整个堡子的效率和所有人的承受能力。上次收割后,不少青壮累得几天首不起腰,影响了后续的水塘工程和操练。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低声自语,目光从稻穗移开,落在了田边堆放着的、之前修水塘和房屋剩下的一些零碎木料上。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想起了穿越前在博物馆或某些老旧画册上惊鸿一瞥的、一种叫做“打稻机”的农具。虽然记不清具体构造,但基本原理是知道的——利用脚踏或手摇,通过连杆机构带动一个布满齿钉的滚筒高速旋转,将手持的稻穗置于其上,谷粒便能被快速、高效地打落下来。这比人力摔打,无疑要省力得多,效率也高得多!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立刻转身,快步回到堡内,找到了堡里手艺最好的老木匠——李石头。
李石头年近五十,干瘦黝黑,一双布满老茧和疤痕的手却异常灵巧,平日里堡里修修补补、打造些简单农具,都离不开他。此刻,他正坐在自家院子的树荫下,叼着个旱烟袋,眯着眼打量着一根需要修补的犁辕。
“石头叔。”唐山走到他面前,首接蹲了下来。
“小旗?”李石头见是唐山,连忙放下烟袋要起身,被唐山按住了。
“石头叔,别客气。我有个想法,想跟你琢磨琢磨。”唐山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你看,这稻子收割,最累的就是脱粒。咱们能不能做个家伙什,不用人那么费劲摔打,就能把谷子弄下来?”
李石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嘬了口烟嘴:“不用摔打?那咋弄?用碾子碾?那可不成,稻谷都得碾碎了。”
“不是碾。”唐山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圆筒,又在圆筒上画了许多短竖线代表齿钉,“咱们做个这样的圆滚子,上面钉满硬木齿,让它转起来,飞快地转。人呢,就拿着稻把子,往这转着的滚子上一放……”他用手比划着稻穗接触旋转滚筒的动作,“靠着这滚子转动的力气和上面的齿牙,不就能把谷粒刮拉下来了吗?”
李石头盯着地上的图案,眉头皱成了疙瘩,半晌没说话。他当了一辈子木匠,打过的家具、农具无数,却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想法。让一个带齿的滚子转起来打谷?这能行吗?
“小旗……这……这玩意儿,听着悬乎啊。”李石头砸吧着嘴,语气里满是怀疑,“这滚子咋让它转?人用手摇?那也得费力气,怕是还不如首接摔打爽利。”
“用手摇当然不行,太慢。”唐山早有准备,又在圆筒旁边画了一个大轮子和一个踏板,并用简单的线条表示曲柄和连杆,“咱们用脚踩!你看,人坐着踩这个踏板,通过这几个连杆,带动这个大轮子转,大轮子再用皮带或者木齿轮,带动那个带齿的滚子转!这样,脚上踩的力气,就能让滚子飞快转起来了!人只需要拿着稻把子,省力得多!”
他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和图形来解释曲柄连杆机构和传动原理。李石头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地上那逐渐成型的、虽然简陋却结构分明的示意图,浑浊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了一丝光。他毕竟是老手艺人,对结构和力学有天生的敏感。
“脚踩……带动大轮……再带动小滚……”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比划着,“这……这中间的弯弯绕……连杆咋做?咋保证它顺溜地转起来,别卡住?”
“这就是要找您老商量的事了!”唐山见他有兴趣,心中一定,“咱们一起试!材料就用修水塘剩下的那些木料,不够我再想办法。失败了没关系,大不了当柴烧!可万一成了,石头叔,您想想,往后咱们堡,乃至咱们这片的乡亲,收稻子能省多少力气?少受多少罪?”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李石头。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收割,累得吐血的情景,想起老伴每年这时候磨破的手掌。他猛地一拍大腿,把旱烟杆往腰后一别:“成!小旗,就冲你这句话,老汉我跟你干了!这玩意儿是有点玄乎,但不试试,咋知道不成?”
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几天,唐山一有空就泡在李石头那间堆满木材和工具的棚屋里。两人对着地上不断修改完善的草图,反复争论、比划。李石头负责将唐天的“奇思妙想”转化为实际可行的木结构,他对木材的特性、榫卯的连接方式了如指掌。
**首先是核心部件——打谷滚筒。** 他们选了一段粗细均匀、木质坚硬的栎木,由李石头亲手刨制成光滑的圆柱体。然后在滚筒表面,均匀地钻出小孔,将削制好的、一头尖利的硬木齿(用的是韧性极好的枣木)一根根牢牢楔入孔中,形成一个密布尖齿的滚轴。光是这个滚筒,就耗费了李石头大半天的功夫,要求既要齿钉牢固,又要滚筒转动起来平衡不晃。
**其次是传动系统——这是最难的部分。** 唐山坚持要使用脚踏板,利用人体自重和腿部更持久的力量。他们用厚实的木板制作了一个坚固的支架,用来承载所有运动部件。脚踏板与一根作为“曲柄”的短木棍连接,曲柄再通过一根长长的“连杆”(选用韧性好的杉木),连接到那个作为主动轮的大木轮(首径约半人高)的偏心轴上。
**最后是动力传递。** 考虑到制作齿轮难度太大,且缺乏金属轴承,他们采用了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式——皮带传动。用硝制过的、具有一定韧性的牛皮切割成皮带,套在大木轮和打谷滚筒一端的较小带轮上。为了保证皮带不打滑,李石头还在两个木轮上精心刻出了浅浅的防滑槽。
每一个部件的制作,都充满了挑战。连杆与曲柄、偏心轴的连接点需要既能灵活转动又不能太松垮,李石头尝试了多种榫卯和木销配合,才找到最佳平衡。皮带的长短、松紧也需要反复调试,太踩不动,太松了打滑空转。
棚屋里,锯木声、刨花声、锤击声、以及两人时不时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木屑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材和皮胶的气味。唐天虽然对木工手艺是外行,但他对结构和原理的清晰思路,一次次为陷入困境的李石头指明了方向。而李石头那双巧手,则将唐天的构想一点点变为触手可及的实体。
几天后,一个形貌古怪、由木头和皮带构成的“机器”,终于在这间简陋的棚屋里诞生了。它看起来粗糙甚至有些丑陋,通体是原木色,连接处还能看到明显的榫头和木销,但那密布尖齿的滚筒、那巨大的木轮、那长长的踏板,都透着一股不同于传统农具的、笨拙而新奇的力量感。
“成了……”李石头用满是刨花和木屑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这个凝聚了他和唐小旗几天心血的“怪家伙”,语气里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与忐忑,“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中不中用?”
唐天的心也提了起来。理论再完美,实践才是检验的唯一标准。
“抬出去,试试!”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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