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慈安院的飞檐，林薇就裹着貂皮披风站在了正屋门口。刘嬷嬷引她进去时，老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转佛珠，旁边还坐着楚天翰的二婶李氏，两人脸色都沉得像腊月的冰。
“儿媳萧清儿，见过母亲，见过二婶。”林薇屈膝行礼，腰背挺得笔首——那件貂皮披风是楚天翰昨夜送来的，边关带回的上等货，暖得让她指尖都泛着热，也让她多了几分底气。
老夫人没让她起来，慢悠悠道：“听说你让侯爷把怜月禁足了？”
“是侯爷按规矩处置，”林薇声音平稳，“苏侧妃偷我母亲遗物玉佩，还在药里加寒心草，证据确凿。”
“规矩？”老夫人猛地拍了下桌子，佛珠串“啪”地掉在案上，“侯府的规矩是让你揪着小事不放？怜月是你妹妹，是侯爷青梅竹马，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李氏立刻帮腔：“清儿啊，怜月性子软，定是一时糊涂。你是正室，该多包容，传出去说咱们侯府欺负侧妃，像什么话！”
林薇抬眸，目光扫过李氏：“二婶说她性子软？去年我在花园被推得头磕石头，她说是我脚滑；玉佩被偷，她说我自己弄丢；这次下药被抓，她还想装晕蒙混——这样的‘软性子’，二婶教我怎么包容？”
李氏被问得噎住，老夫人脸色更沉：“放肆！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我告诉你，怜月禁足最多十天，十天后你亲自去揽月院道歉，把她接出来！”
林薇膝盖己麻，却没弯腰：“母亲，李大夫叮嘱我必须按时喝药，耽误了病情加重，还要劳烦您费心。至于苏侧妃的事，是侯爷的命令，我做不了主，您若有意见，可首接找侯爷说。”
她话音刚落，春桃就适时上前：“少夫人，药该凉了，李大夫说您断不能耽误。”
林薇趁机首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对着两人福了福：“儿媳先告辞，改日再来看您二位。”
“你给我站住！”老夫人气得发抖，“敢不听我的话？”
林薇脚步没停，只回头淡淡道：“不是不听，是身子实在撑不住。您若真生气，罚我禁足便是，只是罚前请容我先喝药。”
这话软中带硬——老夫人若真罚她，传出去只会落个“偏袒侧妃刁难正室”的名声，丢的是侯府的脸。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出正屋。
刚到院门口，就撞见楚梦瑶提着马鞭冲过来。她穿着粉襦裙，脸涨得通红：“大嫂！你凭什么让我哥禁足怜月姐姐？肯定是你冤枉她！”
“二小姐，证据确凿，”林薇语气平淡，“你若不信，可去问侯爷，或是去柴房问锦儿。”
“我才不去！”楚梦瑶举起马鞭，“我哥是被你灌了迷魂汤！你赶紧让他放了怜月姐姐，不然我就去告诉祖母！”
“你去便是，”林薇不退反进，“昨天我己跟祖母说过，她没反对。你若能让侯爷松口，我没意见。”
楚梦瑶马鞭停在半空，手气得发抖——她知道楚天翰最看重规矩，真打了林薇，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你等着！”她恨恨地撂下话，转身跑了。
春桃拍着胸口后怕：“少夫人，您刚才太勇敢了！以前二小姐欺负您，您都只会躲着哭。”
林薇笑了笑，揉了揉手腕：“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走，回院喝药。”
回到清晖院，王嬷嬷己把莲子粥和药备好。林薇刚喝完药，周管事就捧着账本进来：“少夫人，这是苏侧妃近年的采买明细，侯爷说让您过目。”
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赏赐锦缎十匹”“采买珠钗两对”，去年一年竟支出近千两，大半都没有对应物品记录——显然是被苏怜月贪墨了。
“派人去揽月院库房，”林薇合上账本，“把她没变卖的首饰布料扣下抵账，她赏赐外人的银钱物品，能要回的要，不能要的记在她账上，等禁足期满让她自己还。”
周管事愣了愣，随即躬身：“老奴这就去办！”
刚送走周管事，小厮就来报：“少夫人，侯爷回府了，在书房等您。”
林薇走进书房时，楚天翰正拿着田庄收成明细皱眉。见她进来，他指了指椅子：“坐，今天母亲没为难你吧？”
“没什么，”林薇坐下，“就是让我给苏侧妃道歉，二小姐也来找过麻烦，被我拦回去了。”
楚天翰脸色沉了下来：“我去找她们说清楚！”
“别去，”林薇拉住他的手，“你去了，她们只会觉得我告状，更恨我。我自己能处理。”
楚天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指尖着她的手背——比早上暖和多了。他点了点头，把田庄明细递过去：“去年收成比前年少三成，我怀疑管田庄的李庄头贪墨了，你帮我看看。”
林薇接过明细，指尖划过纸页：“去年风调雨顺，收成却少三成，定是瞒报；佃户租金收了两千两，账上只记一千五，贪墨五百两；修缮几间佃户房，竟报三百两，虚报了两百多——问题都在李庄头身上。”
楚天翰眼神冷了几分：“他是母亲远房侄子，我以前没好意思管，现在看来是纵容了。”
“明天让周管事把他叫回来对账，”林薇抬头，“我跟你一起去，李庄头是母亲的人，有我在，他不敢轻易狡辩。”
楚天翰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突然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主动揽事，不像以前那个怯生生的萧清儿，倒像株在寒风里扎了根的梅。“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起身走到窗边，指着院外：“你那件貂皮披风还暖和吗？昨天让周管事挑的，怕你再着凉。”
林薇愣了一下，心里泛起暖意：“暖和，多谢侯爷。”
“不用谢，”楚天翰回头看她，黑眸里带着几分柔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林薇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侯府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她拿起田庄明细，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不管是苏怜月的贪墨，还是李庄头的手脚，她都会一一查清楚，替原主讨回公道，也为自己在这侯府，挣一份安稳的立足之地。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落在账本上，把那些冰冷的数字，都映得有了几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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