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幼儿园外不期而遇的“窥视”后,陆淮琛发现,有些东西开始失控了。
他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永无止境的商业并购、财报数据和战略会议上。然而,那个夕阳下的画面——孩子清澈好奇的眼神,苏念瞬间筑起的戒备高墙,以及那份他作为一个“外人”被清晰划出界外的刺痛感——总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
他变得有些易怒。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数据差错,他将整个团队斥责得鸦雀无声。陈铭敏锐地察觉到老板的不同寻常,那种冰冷的怒气下,似乎压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更让他烦躁的是,他开始无法纯粹地用商业逻辑来看待“云隐”项目。审阅项目周报时,他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在苏念的签名上停留。看到施工方提交的、关于“云深”图书馆某个细节需要设计师确认的联络函,他会下意识地想知道她会如何解决,甚至会产生一种冲动,想要亲自去工地看看那个悬挑的结构是如何一点点成型的。
这种不受控的关注,让他感到陌生而危险。他一向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可现在,那个他本以为早己抛之脑后的女人和她带来的“麻烦”,正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干扰着他的判断和冷静。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子墨是陆家的血脉,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尽管迟了五年),让他无法完全置身事外。至于苏念……不过是因为她恰好是孩子的母亲,是项目的合作方。
但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周五晚上,陆淮琛推掉了一个商业晚宴,鬼使神差地,又让司机将车开到了苏念居住的小区附近。这次,他停得更远,隐在街角的阴影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连自己都鄙夷的窥探者。
他看到苏念牵着子墨的手,从小区里走出来,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去了不远处的一个社区小公园。暮色西合,公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晕开一团团温暖的光晕。
苏念陪着子墨在儿童游乐区玩滑梯。孩子咯咯笑着从滑梯上冲下来,扑进她张开的怀抱里,她便笑着将孩子抱起来转个圈。那样灿烂的笑容,洋溢在母子俩的脸上,是陆淮琛在任何一个名利场、任何一个商业谈判桌上都未曾见过的、纯粹的快乐。
他们还一起荡秋千,苏念在后面轻轻地推,子墨坐在秋千上,小腿晃荡着,仰头看着开始出现星星的夜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苏念则低头含笑听着。
平凡,琐碎,却充满了触手可及的温馨。
陆淮琛坐在车内,隔着车窗,像一个观看默剧的孤独观众。车厢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和香氛气味,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寂寥。
他的人生,被财富、权势、规则和目标填满,每一步都经过精密计算,从未有过如此“浪费”时间的时刻。可为什么,看着那对母子,他竟会生出一种近乎……羡慕的情绪?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子墨在追逐一只滚落的皮球时,脚下绊了一下,摔倒了。孩子似乎摔得不轻,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陆淮琛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己经按在了车门把手上。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苏念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去,没有责备,没有惊慌,而是迅速但轻柔地将孩子抱起来,仔细检查他的膝盖,嘴里温柔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妈妈看看……哦,只是蹭破一点点皮,子墨最勇敢了,对不对?”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创可贴,熟练地撕开,小心地贴在孩子微微发红的膝盖上。整个过程,她的动作流畅而镇定,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鼓励。
子墨在她温柔的安抚下,眼泪憋了回去,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抽噎着点了点头。
陆淮琛放在车门上的手,缓缓松开了。他看着苏念抱着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原地慢慢踱步。路灯将母子相拥的身影拉长,定格成一幅无比温暖、却也无比刺眼的画面。
他清楚地认识到,在那个瞬间,他作为一个父亲,是多余的。孩子需要的是母亲及时的拥抱和安抚,而不是一个陌生而冰冷的父亲的突然出现。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涩,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着她哄好了孩子,然后牵着子墨的手,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孩子的情绪己经平复,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苏念侧头听着,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朝他这个方向看过一眼。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她和那个孩子。
陆淮琛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车窗外的万家灯火,与他无关;车厢内的死寂,将他吞噬。
他精心构筑了三十多年的、坚固冰冷的世界,第一次,因为远处那一点微弱却执拗的温暖光晕,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无法忽视的裂痕。
而他,对此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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