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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失控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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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个在公园外窥见的夜晚之后,陆淮琛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他试图用更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连续数日加班至深夜,用一场接一场的会议、一份接一份的文件填满所有时间缝隙。然而,那个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画面,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刻,蛮横地闯入他紧绷的神经——孩子依赖地靠在苏念肩头的小脑袋,苏念哼着不成调曲子时微微晃动的身影,路灯下那双相拥的、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这些画面带着一种陌生的温度,灼烧着他习惯冰冷的心。

他开始失眠。躺在空旷奢华的卧室大床上,眼前浮现的不是商业蓝图,而是那个老旧小区窗户里透出的、暖黄色的灯光。他烦躁地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灼烧感,却无法驱散心底那份莫名的空虚。

他甚至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里,他站在那个小公园的外围,看着苏念和子墨在玩耍,他想走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然后,子墨发现了他,笑着朝他跑来,嘴里喊着什么他听不清的词……就在孩子快要扑进他怀里的瞬间,梦醒了。窗外还是沉沉的夜色,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失控感让陆淮琛极其恼火。他一向是掌控者,无论是亿万的生意,还是复杂的人心,他都能冷静地剖析、精准地布局。可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陷入了这种可笑的情绪泥沼。

周一上午,一个关于“云隐”项目施工进度的协调会,陆淮琛临时决定参加。这个决定做得突兀,连陈铭都有些意外。

会议室里,当苏念拿着图纸走进来时,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来。她很快垂下眼眸,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将自己缩成一个专业、疏离的影子。

会议开始,各方汇报进展。陆淮琛坐在主位,看似专注地听着,目光却不时地、不受控制地掠过那个低头记录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款式简单,衬得她脖颈修长。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她发言时,声音清晰冷静,逻辑缜密,与记忆中那个温柔哼唱的母亲形象,割裂得如同两个人。

轮到讨论“云深”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安装细节时,施工方提出了一个技术难题,关于如何在高空作业中保证超大玻璃板块的平整度和密封性,语气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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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抬起头,正准备开口阐述她之前准备好的解决方案。

“用磁力吸盘配合无人机辅助定位。”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即将开始的讨论。

是陆淮琛。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地投向他。这种具体到堪称琐碎的技术细节,远远超出了一个集团总裁需要关心的范畴。

陆淮琛自己也怔了一下。这个解决方案是他刚才在听汇报时,脑子里瞬间闪过的念头,源于他早年偶然看过的一份关于超高层建筑幕墙安装的前沿技术简报。他根本没打算开口,这话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脱口而出。

苏念也明显愣住了,她看向陆淮琛,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以及更深的警惕。他这是什么意思?展示他的无所不能?还是想插手她的设计?

陆淮琛迅速收敛了瞬间的失态,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只是一个建议。具体方案,你们和技术团队论证可行性。”他将问题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总裁姿态。

但会议室内微妙的气氛己经改变。众人看向陆淮琛和苏念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会议结束后,苏念几乎是第一个起身离开的,脚步匆忙,像是要逃离什么。

陆淮琛坐在原位,没有动。他看着那个近乎仓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刚才的举动,愚蠢而失控。他到底在干什么?

陈铭走过来,低声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陆淮琛抬手打断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与工作完全无关的问题:“那个孩子……苏子墨,他身体怎么样?”

陈铭显然没料到老板会问这个,愣了一秒才回答:“根据之前的报告,小少爷身体健康,各项指标正常。最近一次体检是在三个月前,没有异常。”

“嗯。”陆淮琛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

窗外,天空湛蓝,城市依旧繁忙。但他心里某个角落,那点因窥见别人生活而燃起的、陌生的火苗,却并未熄灭,反而隐隐地,持续散发着让他坐立不安的温度。

他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而他,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能够完全掌控这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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