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琛在医院住了下来。骨裂不算特别严重的伤,但需要静养和固定。他本可以回陆宅,有最好的医疗团队随时候命,但他却选择了留在医院。陈铭对此有些不解,但不敢多问,只是将总裁办公室的部分紧急文件送到了病房。
苏念的生活仿佛回到了之前的轨道,送子墨去幼儿园,去工作室,去“云隐”工地。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她的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暴雨中那个不顾一切冲向她的身影,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还有他醒来时第一句沙哑的“你没事吧”。
一种复杂的、带着愧疚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牵绊,像细密的蛛网,缠绕在她心头。
第三天下午,她结束工地的工作后,鬼使神差地,将车开到了医院附近。她在车里坐了很久,看着住院部大楼的窗户,内心挣扎。她应该远离他,保持界限。可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受的伤,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病房里(她下意识地认为他身边只有下属),一种莫名的情绪就驱使着她。
最终,她还是下了车,在楼下花店买了一束简单的白色雏菊,然后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站在VIP病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陆淮琛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念推门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房间镀上一层暖金色。陆淮琛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穿着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开衫,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一些文件。他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了些,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左臂用绷带固定在胸前。
看到是她,陆淮琛翻阅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小姐。”他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听不出喜怒。
这个称呼让苏念的心微微刺了一下。她将花束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嗯。”陆淮琛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束清新的雏菊,又回到她脸上,“坐。”
苏念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伤势?显得多余。聊工作?似乎不合时宜。
“子墨……还好吗?”最终,是陆淮琛打破了沉默,问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问题。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提到孩子名字时,语调有微不可察的放缓。
苏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却因为那提及孩子的语气,莫名柔和了几分。“他很好,己经没事了,昨天还念叨着要去科技馆看火箭。”她下意识地回答,语气里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
陆淮琛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了一下,视线落在窗外的夕阳上,似乎有些出神。“火箭……挺好。”他低声道,像是一句无意义的附和,又像是在想象着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气氛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苏念鼓起勇气,看向他固定在胸前的左臂:“医生怎么说?要多久才能恢复?”
“骨裂,静养几周就好。”陆淮琛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苏念脸上,带着一种审视,“‘云隐’的项目,进度不能耽误。你那边,没问题吧?”
话题转回了工作,苏念反而松了口气。“没问题,施工方很配合,图纸都己经深化到位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安心养伤就好。”
这句带着些许关心意味的话一说出口,苏念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陆淮琛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没有回应她的关心,而是换了个话题:“那天你抢出来的模型,是‘云深’图书馆的?”
“是的。”苏念点头,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想法不错。”陆淮琛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仅仅陈述,“结构上,悬挑部分的受力计算,后期施工要盯紧。”
“我会的。”苏念应道。两人竟然就这样,围绕着项目的一个细节,平静地讨论了几句。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冷嘲热讽,就像是……正常的甲方和乙方?
这个认知让苏念感到一阵恍惚。
短暂的交流后,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夕阳渐渐沉下,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柔和。苏念觉得再待下去有些尴尬,便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陆淮琛没有挽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念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低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那天救我。”
说完,她拉开门,快步离开了。
病房门轻轻合上。陆淮琛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久久未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明明灭灭。他的目光落在门口柜子上那束洁白清新的雏菊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淡淡的、不同于消毒水的气息。
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个女人,和他记忆中的那个苏晚,越来越不像了。她不再只有哀怨和怯懦,而是变得坚韧、独立,甚至……带着一种他不愿承认的吸引力。
而她刚才那句低声道谢,和她离去时微微泛红的耳根,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冷硬的心房。
一种陌生而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悄然滋生。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排斥这种无声的、逐渐的靠近。
苏念走出医院大楼,坐进车里,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这次短暂的探视,没有争吵,没有对峙,平静得超乎想象。可正是这种平静,反而让她更加心慌意乱。
她发动车子,驶离医院。后视镜里,住院部大楼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有些界限,一旦开始模糊,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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