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僵在原地，神魂仿佛都被那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震得离体而出。掌中玉佩温润的光芒流转不定，将他一双因惊骇而睁大的眸子映得亮晶晶的。
血……是血？
他猛地看向自己紧攥着玉佩的手，掌心那些细小的伤口仍在渗血，将玉佩灰暗的表面染红了一小片。是这血，引动了玉佩的异变？
那苍老的声音似乎能洞悉他的思绪，带着一丝万古沧桑后的疲惫，再次缓缓响起：“不必惊慌……小家伙……老夫对你……并无恶意……”
声音首接在识海中回荡，避开了耳膜，带着一种首抵灵魂的穿透力。
“你……你是谁？”林枫竭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尝试着在脑海中发问。他发现自己甚至无需开口。
“我是谁……”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极其久远的往事，带着一丝自嘲，“名号早己湮灭在岁月长河……若按此界说法……我应是‘凡尘天道’……最后的一块碎片……你可以称我为……‘凡心’。”
凡尘天道？碎片？凡心？
每一个词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枫贫瘠的认知里。天道……那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规则，是修仙者苦苦追寻、试图触碰甚至超越的终极目标。天道……怎么会有碎片？而且，还是什么“凡尘天道”？
“天道……碎片？”林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怎么可能……”
“哼……井底之蛙，安知天地之广？”那自称“凡心”的残魂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被轻视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落寞，“上古之时，天道并非唯一。有主张绝情弃欲、唯我独尊的‘太上天道’，亦有扎根红尘、以情入道的‘凡尘天道’。只可惜……万载之前，一场道统之争，吾之道统……败了……近乎彻底断绝。”
林枫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他隐约感觉到，一个颠覆他过往所有认知的惊天秘密，正在他面前缓缓揭开一角。
“如今的修仙界，只知‘太上忘情’，视七情六欲为修行枷锁，为心魔之源。斩情丝，断尘缘，以求那无情无欲的逍遥仙道……嘿嘿，殊不知，此乃舍本逐末，自绝于众生之源！”凡心的话语带着一种激昂与悲愤。
“众生之源？”林枫下意识地重复。
“没错！”凡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示真理般的郑重，“喜、怒、忧、思、悲、恐、惊——此乃生灵与生俱来之‘凡俗七情’，是生命跃动的证明，是文明薪火相传的根基！岂是那‘太上天道’所言，需要摒弃的糟粕？”
“你的恨，你的怒，你的不甘……这些被所谓正统修仙者鄙夷的情绪，在老夫感知中，却是如此鲜活，如此……充满力量！”凡心的语气带着一种发现瑰宝般的灼热，“小家伙，你可知，你并非真正的‘杂灵根’废物！你的灵根之所以斑驳难辨，正是因为你的体质，天生亲近这被压抑、被遗忘的‘凡尘天道’！你是修炼吾之‘凡尘仙道’的绝佳胚子！”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彻底劈开了林枫心中积压三年的阴霾与自我怀疑！
我不是废物？
我的杂灵根，是因为亲近这……凡尘天道？
那些情绪，不是累赘，而是……力量之源？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瞬间冲遍全身，让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三年来的屈辱，三年来的挣扎，三年来看似毫无希望的坚持，在此刻，仿佛都找到了意义！
“前辈……您是说，我……我可以修行？以这七情之力修行？”林枫的声音因极度的渴望而沙哑。
“自然！”凡心肯定道，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傲然，“‘太上天道’汲取天地灵气，炼化己身，追求超脱。而吾之‘凡尘仙道’，则以红尘为炉，七情为火，众生心念为薪，淬炼一颗不朽‘凡心’！他人视情为劫，吾等视情为舟！他人忘情以求道，吾等深情以证道！”
“这条路，注定艰难，注定为当世所不容。你将面对整个信奉‘太上忘情’的修仙界的质疑、打压，甚至围剿。你……可敢走？”
可敢走？
林枫死死攥着手中温润发光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闪过张狂踩碎他灵石时那张嚣张的脸，闪过庶务堂执事那漠然的眼神，闪过三年来无数个在冰冷与饥饿中挣扎的夜晚。
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燃起，驱散了所有的迷茫与怯懦。
他对着虚空，对着脑海中那苍老的声音，也对着自己过去卑微的灵魂，用一种斩钉截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语调，沉声回应：
“我敢！”
两个字，掷地有声。
小屋之外，夜色浓重如墨。小屋之内，少年紧握发光的玉佩，眼中燃起的，是足以燎原的星火。
一条截然不同的仙路，在他脚下，悄然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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