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或者说,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假象,持续了不到十天。
许星辰利用这难得的、没有额外骚扰的间隙,如同沙漠中饥渴的旅人扑向水源般,疯狂地汲取着知识和积攒着微薄的资本。她几乎将所有不打工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和博物馆的免费讲座上,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古书画修复的技艺要点和材料特性。那本关于矿物颜料解析的旧书,她最终还是没能买下,但她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几乎将图书馆那本翻阅得快要散架的书本内容刻进了脑子里。
阁楼的狭小空间里,她用捡来的木板搭了一个简易工作台,上面摆放着一些最基础的修复工具——几支不同型号的毛笔,自制的刮刀,还有几个装着清水和简单试剂的玻璃瓶。没有珍贵的古画让她实践,她就找来一些废弃的旧报纸、破损的印刷品,一遍遍地练习清洗、补缀、全色的基本功。手指上的薄茧又厚了一层,但她的眼神,在专注于这些细微工作时,会焕发出一种沉静而夺目的光彩。
那是属于她的世界,是她对抗现实残酷的精神堡垒。
然而,堡垒之外,危机从未远离。
这天下午,她刚结束咖啡馆的班次,正准备赶往图书馆,王翠花的电话如同索命符一般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和尖利。
“死丫头!你死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王翠花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慌。
许星辰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什么事?”
“你弟弟……你弟弟他……哎呀你别问了!快回来!再不回来家都要被人拆了!!”王翠花语无伦次,背景音里还混杂着许建国粗哑的咒骂和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许星辰沉默地挂断了电话。她几乎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许宝根,那个被宠废了的弟弟,他那笔高利贷,终究还是爆雷了。
她本可以不去理会。那个“家”早己没有任何温暖,只有无尽的索取。她甚至应该感到一丝快意,报应终于落到了那一家吸血鬼的头上。
可是……她脑海中闪过许建国那双浑浊而暴戾的眼睛,王翠花刻薄算计的嘴脸,以及许宝根那蠢钝而贪婪的模样。她知道,如果她不去,他们绝对有办法找到她打工的地方,用更激烈、更难看的方式把她拖下水。她苦心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平静生活,会被彻底撕碎。
深吸一口气,她调转方向,朝着那个她深恶痛绝的筒子楼走去。
还没走到楼下,就听见了激烈的吵嚷声和哭骂声。
楼门口围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见到她过来,眼神复杂地让开了一条路。
家里一片狼藉。
本就破旧的家具被砸得七零八落,碗碟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许建国额头青肿,嘴角带着血丝,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王翠花头发散乱,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天杀的哟!没法活了呀!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而始作俑者许宝根,则脸色惨白地缩在墙角,浑身抖得像筛糠,裤裆处甚至隐隐传来一股骚臭味,显然是吓失了禁。
客厅中央,站着三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男人,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手臂上纹着狰狞的图案,一看就不是善茬。为首的是个光头,嘴里叼着烟,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屋内的惨状,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哭?哭他妈有用吗?”光头一脚踢开脚边的椅子残骸,声音粗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十万块,连本带利,今天少一个子儿,老子卸了你儿子一条腿!”
“大哥……大哥再宽限几天……我们一定想办法……”许建国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旁边一个混混一脚又踹了回去。
“宽限?老子宽限你们多少次了?真当老子是开善堂的?”光头吐掉烟蒂,目光淫邪地落在了刚进门的许星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哟,这就是你们家那个闺女?长得倒是挺水灵。”
王翠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许星辰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星辰!星辰你救救你弟弟!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认识那么多人……你帮帮你弟弟啊!”
许星辰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屋子的荒唐:“我没办法。我早就说过,他的事与我无关。”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他是你弟弟啊!作者“荼蘼daisy”推荐阅读《烈焰吻铮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王翠花尖叫起来。
“弟弟?”许星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女儿?我只是你们家的提款机和出气筒!”
“你……你个白眼狼!”许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老子白养你这么大!”
光头不耐烦地打断这场家庭剧:“行了!老子没空看你们演戏!”他走到许星辰面前,带着浓重烟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小妹妹,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你弟弟这债,今天必须还。你们家这情况,我看也榨不出油水了。不过嘛……”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露骨地在许星辰纤细的腰身和清丽的脸庞上流转:“你倒是值点钱。这样,哥给你指条明路。皇朝KTV那边,正缺你这种有文化的‘公主’,陪唱陪喝,来钱快。你要是肯去,你弟弟这债,哥还能再给你宽限些时日,怎么样?”
许星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陪酒?公主?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岩浆般喷涌,烧灼着她的理智。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让她勉强保持住一丝清醒。
“休想!”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头脸色一沉,伸手就过来抓她,“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放开我!”许星辰猛地后退,顺手抄起旁边桌上一个半碎的玻璃烟灰缸,紧紧攥在手里,尖锐的断裂处对准了光头,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狼,“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那眼神里的狠厉和决绝,竟让见过不少场面的光头动作顿了一下。
“嘿!小娘皮还挺辣!”光头恼羞成怒,示意旁边两个手下,“给我按住她!今天老子就带你过去!”
两个混混狞笑着上前。
许建国和王翠花在一旁吓得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出声阻止。
许星辰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今天恐怕难以善了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计算着如果拼命,能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哪怕鱼死网破,她也绝不受这份屈辱!
就在一只脏手即将抓住她胳膊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房门,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击,轰然倒塌,碎裂的木屑西处飞溅!
巨大的声响让屋内所有人都骇然变色,动作僵住。
尘土飞扬中,一个高大挺拔、散发着森冷气息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煞神,出现在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只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恐怖压迫感。
陆灼站在门口,军靴踩在碎裂的门板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定格在那个正要对许星辰动手的光头身上。
他甚至没有看许星辰,但那股无形的、磅礴的杀气,却精准地将她笼罩在内,形成了一种绝对的庇护领域。
光头的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横肉抽搐着,他看着门口那个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男人,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混迹江湖多年,靠的就是一股狠劲和看人的眼力。而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比他见过最亡命的通缉犯还要可怕十倍!那是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视人命如草芥的冰冷。
“你……你谁啊?”光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问道,声音却不自觉地矮了八度。
陆灼没有回答。
他只是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沉稳。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屋内所有人心跳的节拍上,带来令人窒息的恐惧。
他走到光头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陆灼身上那股铁血冷酷的气势,完全碾压了对方那点街头混混的虚张声势。
“你刚才说,”陆灼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仿佛金属摩擦的冷硬质感,“要带她去哪儿?”
他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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