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是带着刀的。
它从瀚海戈壁卷过来,裹着沙棘的刺、草原的雪,刮过苍澜七部的帐篷,又撞在云曦王朝的长城砖上,碎成千万片,却还不肯停……
有的钻进太和殿的窗缝,吹得宫灯晃悠,映着文官手里的笏板、武将甲胄上的霜;
…
有的落在墨族的锻铁炉边,混着玄铁的火星,淬出能斩裂朔北弯刀的韧;
…
还有的,缠在一个十五岁少女的发间,带着她阿爸临终前的血温,飘了整整五年。
这风里,藏着三个世界。
南边是云曦,朱墙金瓦裹着深宫的阴私。
皇帝坐在龙椅上,左手攥着三省六部的权,右手捏着北境的军符,却总防着身后的妃嫔、身前的将军——柳贵妃想让女儿云瑶当太子妃,暗里勾着朔北的兵;
镇北将军萧栖梧守着雁门关,怀里揣着半页泛黄的佛经,那是十年前雪夜,一个穿苍澜服饰的女子塞给他的,说“以后若见着我女儿,帮她看看北境的雪”。
北边是苍澜,七部的帐篷像散在草原上的星。
白狼部的少主腾格里,十一岁就跟着阿爸练骑射,沙棘丛里藏着她的箭囊,狼头簪别在发间。
那是小姨容妃远嫁云曦前给她的,说“等你能拉开三石弓,小姨就回来带你看中原的花”。
可她还没等到那一天,朔北的铁骑就踏破了帐篷,耶律烈的弯刀斩落了苍澜的旗,阿爸的血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记了一辈子。
中间是墨族,藏在青脊山脉的影里。
他们炼的玄铁能穿透三层甲,养的影卫能在夜里当风走,却从不掺和谁的纷争——
首到容妃带着苍澜的沙棘炭来,说“我用商道的秘,换你们护我女儿一次”。
族长收下炭,在契书上盖了玄铁印,却没说,那炭里藏着苍澜七部的命脉,那契书背面,写着云曦皇室的软肋。
五年前的雪夜,苍澜灭了。
腾格里跪在雪地里,手里攥着阿爸给的狼牙吊坠,眼看耶律烈的靴底要碾上她的手腕,却突然被一阵风卷走——
再睁眼时,她躺在云曦的静云轩里,身上盖着绣云纹的锦被,发间别着小姨的狼头簪,铜镜里映着张病弱的脸,宫女叫她“七公主季云舒”。
这具身子的原主,是容妃的女儿,被云瑶灌了三年“寒心草”,晕在御花园的雪地里,再没醒过来。
而容妃,三年前“病逝”在宫里,遗物里藏着一卷地图,画着苍澜商道的路,还有一行小字:“舒儿,别信宫里的药,别忘北境的风。”
腾格里摸着狼头簪内侧的秘符——那是苍澜商道的印,也是墨族的钥匙。
她知道,这风不是乱吹的,它把她从苍澜的雪地里卷来,不是让她当病弱的公主,是让她带着小姨的秘密、阿爸的仇、苍澜的希望,在这深宫高墙里,找出那条能回去的路。
风还在吹。
它吹过萧栖梧的战甲,把佛经的纸吹得哗啦响;
吹过墨族的锻铁炉,把玄铁的腥味送向京城;
吹过云瑶的石榴红宫装,卷着她袖口的毒粉,落在无人的角落;
最后,它绕回腾格里的发间,像在说——
“去看看吧,容妃藏在影卫营的密信,萧将军怀里的佛经,墨族炉里的玄铁,还有草原上那个还在等小姨的小腾格里,都在等这风,把答案带回来。”
北境的风,从来不会停。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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