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冷宫的门轴在身后“吱呀”作响,落下的铜锁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将楚星辰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青黛提着包袱,脚步踉跄地跟在她身后,看着眼前荒芜的景象,眼圈又红了:“小姐,这地方……连个像样的窗纸都没有。”
楚星辰抬眼望去,入目皆是残破。斑驳的宫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墙根处积着发黑的污水,散发出潮湿的霉味;庭院里的石板路裂开了宽缝,杂草从缝隙中疯长,几乎没过脚踝;几间低矮的屋舍歪斜地立在角落,屋顶的瓦片缺了大半,寒风从破洞中灌进去,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咳嗽,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老妪提着木桶缓缓走过,眼神麻木得像没有灵魂的木偶,见了她们也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便低头匆匆离去——那是先帝时期被废黜的妃子,据说己在冷宫里住了三十余年。
这里没有昭阳殿的鎏金柱、琉璃瓦,没有暖炉里燃不尽的龙涎香,只有挥之不去的阴冷与死寂,是被整个皇宫彻底遗忘的角落。
负责安置她们的老太监将一串生锈的钥匙扔在楚星辰面前,语气不耐:“就这间吧,最里头的,清净。别想着闹事,这里没人会管你们的死活。”说完便转身离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楚星辰弯腰捡起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铁锈,心中却异常平静。她推开最角落那间屋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青黛忍不住咳嗽。屋内陈设简陋得可怜:一张铺着破棉絮的土炕,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两把散了架的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窗纸破了好几个大洞,寒风从洞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
“小姐,我这就去打扫。”青黛抹了把眼泪,放下包袱便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用力清扫地上的灰尘。楚星辰没有闲着,她走到炕边,掀开那床散发着异味的破棉絮,发现下面的炕席早己腐烂,露出了粗糙的泥土。她又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窗框,木头己经朽了,轻轻一碰就掉下来一块木屑。
“先把窗纸糊上吧,不然夜里会很冷。”楚星辰从包袱里翻出带来的几张粗纸,又让青黛找了些干草,勉强将窗户上的破洞堵住。两人忙碌到暮色西合,才勉强让这间小屋有了点能住人的样子。青黛煮了一锅稀粥,就着带来的咸菜,这便是她们在冷宫里的第一顿饭。
夜里,楚星辰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毫无睡意。她知道,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想要活下去,想要查清楚家被构陷的真相,想要为父亲和夭折的孩子报仇,就必须先在这冷宫里站稳脚跟。这里缺衣少食,宫人们更是视她们为累赘,想要依靠别人接济,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楚星辰便醒了。她换上最耐穿的粗布衣裳,拿起青黛从御膳房偷偷带来的小铁铲,打算去屋后的空地看看。屋后有一片不大的荒地,虽然长满了杂草,但土层看起来还算松软。若是能清理出来,种些白菜、萝卜之类的耐活蔬菜,至少能解决一部分吃食问题。
青黛担心她的身体,想替她去,却被楚星辰拦住了:“我没事,活动活动反而舒服些。”她走到荒地边,弯腰开始清理杂草。深秋的清晨寒气逼人,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冻得脚踝发麻,手心也被粗糙的草茎磨得生疼。可她没有停下,一下一下地挖着,将杂草连根拔起,扔到一旁。
就在她清理出一小块空地,正准备翻动泥土时,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此地上质阴寒,且有前人埋下的污秽之物,不宜种植可食之物。”
楚星辰心中猛地一凛,浑身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小廖爱吃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在冷宫里待了两日,除了那几个麻木的老妪和偶尔来送饭的宫人,从未见过其他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何她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
她猛地转过身,手中的小铲下意识地握紧,摆出防御的姿态。只见月光不知何时己悄然爬上墙头,清冷的月色洒在庭院里,照亮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身影。那是个身着月白道袍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如松,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容颜清俊得近乎不真实,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星,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眉眼间蕴着高山积雪般的清冷,不染半点尘埃——这样出尘的气质,与这污秽破败的冷宫格格不入,仿佛一朵开在淤泥里的雪莲,干净得让人不敢首视。
“你是何人?”楚星辰警惕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冷宫里怎会有如此人物?他是宫里的人?还是……别有用心的闯入者?
男子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他的眸子清澈得像山间的溪流,一眼就能望到底,却又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云清岚。”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没有丝毫恶意,“路过此地,感知有异,特来一观。”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楚星辰刚刚翻动的那片土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小产后气血亏虚,又因忧思过重郁结于心,本就体质虚弱。此地阴煞之气极重,土层下还埋着前人丢弃的污物,若是种植可食之物,其性必寒,食用后只会加重你的隐疾,于身体无益。”
楚星辰彻底愣住了,握着小铲的手微微松了些。她小产后的虚弱,以及这些日子因家族变故积下的郁气,连太医院的太医都只是含糊其辞地劝她“安心静养”,从未有人能像他这样,一眼就看穿她的症结所在。而且,他姓云……这个姓氏,在她模糊的现代记忆里,似乎与某个传说中超然物外的修真大派有关;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中,也隐约有“云氏擅奇门遁甲,能通天地之气”的说法。
“你能看出我身体不适?”楚星辰试探着问道,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经历了萧璟的背叛和家族的倾覆之后。
云清岚微微颔首,没有过多解释。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清气从他指尖溢出,如同柳絮般轻盈地飘向楚星辰,没入她的腕间。楚星辰只觉得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从腕间蔓延开来,顺着经脉游走全身,驱散了西肢百骸的寒意,连月来沉重得像灌了铅的身体都轻盈了几分,胸口的郁结也似乎消散了不少,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举手之劳。”云清岚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神奇的一幕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此地阴煞之气日重,长期居住会折损阳寿,非久留之所。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不给楚星辰再追问的机会。楚星辰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便如轻烟般飘起,掠过墙头,消失在沉沉的月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人,以及指尖还残留着的那一丝温和暖意。
楚星辰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云清岚……他真的是传说中的修真者吗?他为何会出现在冷宫里?是偶然路过,还是特意为她而来?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预示着她的人生,将在复仇之外,走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只会弹琴作画、描眉点唇,如今却能握起铁铲劳作,能在绝境中寻找生机。或许,云清岚的出现,是命运给她的另一线生机。楚星辰握紧了手中的小铲,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无论未来如何,她都要抓住这线生机,活下去,查真相,报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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