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六月
南京郊外的爆破训练场上,烈日把黄土晒得发烫。沈砚青蹲在临时掩体后,手里攥着TNT炸药包的引线,目光却瞟向不远处的废弃碉堡——按训练计划,今天要模拟“日军碉堡爆破”,而赵怀安藏在碉堡里的秘密通讯设备,就藏在碉堡底层的暗格里。那是一台美制BC-610型军用无线电发报机,沈砚青前晚借着“检查训练场地安全”的名义,偷偷确认过,天线藏在碉堡的烟囱里,每天凌晨三点,赵怀安都会派人来发报,向日军传递沪杭线的爆破动态。
“沈中校,准备就绪!”小李举着信号旗喊道,训练场上的队员们都盯着沈砚青——自从赵怀安通敌的证据被压下后,大家都看得出沈砚青的憋屈,却没人敢多嘴。沈砚青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爆破点,手里的引线长度比规定多留了半米——这是他设计的“破绽”,也是让计划成立的关键。
“按训练方案,爆破孔深度1.5米,装药量8公斤,引爆后撤离至50米外掩体。”沈砚青一边对队员们讲解,一边悄悄调整爆破孔的角度,让孔眼刚好对准碉堡底层的暗格。赵怀安站在远处的观测台,抱着胳膊冷笑,他以为沈砚青只是“例行训练”,却没发现沈砚青的靴底沾了暗格入口的黄土——那是昨晚确认设备时蹭上的。
“引爆!”沈砚青挥手示意,队员们迅速撤离。引线“滋滋”燃烧的声音里,他故意慢了半拍,等跑到掩体时,爆破声刚好响起——烟尘冲天而起,废弃碉堡的底层轰然塌陷,烟囱里的天线断成两截,掉进火海。赵怀安脸色骤变,冲过去大喊:“沈砚青!你怎么搞的?爆破点偏了!”
沈砚青假装慌乱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变形的量规:“赵副队,刚才量规突然卡住,没算准角度……对不起,是我的失误!”他的演技恰到好处,队员们也跟着帮腔:“刚才风太大,量规确实晃了!”赵怀安气得发抖,却没法发作——训练中设备故障是常事,而且他不能暴露暗格里的发报机,只能咬着牙说:“算了!下次注意!”
可他不知道,沈砚青早就安排了人在碉堡附近的隐蔽处等着。爆破烟尘散后,小李假装“清理废墟”,从瓦砾堆里找出了烧得变形的发报机残骸,还有一份没来得及发出去的电报底稿——上面用日文写着“七月初,伺机破坏京沪铁路枢纽,配合日军进攻”。沈砚青拿着底稿,首接去找李将军,这次没等李将军开口,就把电报拍在桌上:“将军,这是从碉堡里找到的,赵怀安的发报机还没来得及销毁,要是再压着,日军下个月就会进攻京沪线!”
李将军看着电报底稿,脸色凝重。他拿起电话,首接打给军政部,把“发报机藏在训练场地、泄露进攻情报”的事一五一十说明——赵怀安的叔叔再有权势,也扛不住“延误军情”的罪名。当天下午,军政部就发来调令:“赵怀安因‘训练期间设备管理失职’,调离铁路爆破队,前往西北军任职。”
看着赵怀安收拾行李离开营地的背影,沈砚青握紧了口袋里的QRZ钢笔——笔身的金属凉意让他松了口气。终于暂时清除了内患,林雁留下的证据没白费,沪杭线暂时安全了。队员们围过来,悄悄拍他的肩膀:“沈工,好样的!这下没人再敢通敌了!”沈砚青笑了笑,却没多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日军的进攻还在后面,而他还没找到林雁。
平静没持续多久。七月七日那天,南京铁路局的紧急电报像雪片一样飞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全面侵华,速做好京沪铁路炸毁准备!”沈砚青拿着电报,站在作战地图前,手指划过“沪杭线-京沪线连接枢纽”的红圈——那是上海南站枢纽桥,是两条铁路的命脉,一旦炸毁,日军的重载列车无法南下,但同时,新西军要转运的药品和弹药,也没法通过铁路运到前线。
蛋壳侠TT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中校,总局命令:即刻前往上海,负责炸毁枢纽桥,三天内必须完成!”通讯员小张的声音带着颤抖,手里的调令上盖着“十万火急”的印章。沈砚青接过调令,指尖的力道让纸张皱起——又是炸桥,又是自己熟悉的铁路,可这次,他不知道桥的另一边,是不是有等着护桥的人。
出发前一晚,沈砚青把那支QRZ钢笔放进内口袋,紧贴着胸口。他坐在灯下,翻开新的日记本,写下:“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八日,赴上海。若能再遇她,定要问清钢笔的来历,问清她为何要拍赵怀安的罪证,问清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京张线的雪还没看,沪杭线的桥却要炸了,只盼她平安。”日记的最后,他画了一只小小的纸鹤,和当年在南口隧道封的那只一模一样。
而此刻的上海火车站,林雁正跟着老周从火车上下来。她的喉咙还没痊愈,只能用写字板和人交流,帆布包里装着父亲的《中国铁路史》手稿残页,还有那枚京张路徽。“组织命令,保护上海南站枢纽桥,至少要守住三天,等新西军的物资转运完。”老周压低声音,指着车站公告栏上的海报,“铁路爆破队在招技术员,要懂绘图和道岔结构,你之前在南京做过绘图员,去报名,能接近爆破队,摸清炸桥计划。”
林雁抬头看向公告栏——海报上印着“铁路爆破队招募技术员,要求:熟悉沪杭线结构,会绘制桥梁图纸”,落款是“上海爆破队指挥部”。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沈砚青是爆破队的技术中校,负责炸桥的肯定是他!她想认他,又怕身份暴露——她是来护桥的,他是来炸桥的,他们是对立面。
可物资转运的时间不等人,新西军的伤员还在等着药品。林雁咬了咬牙,在写字板上写下“我去”,然后接过老周准备的假身份——“林曦,北平铁路学校毕业,熟悉沪杭线绘图”。她摸了摸胸口的路徽,心里默念:沈砚青,这次我不能认你,除非我能守住桥,守住你想护的铁路。
七月十日清晨,沈砚青乘坐的火车抵达上海站。他刚走下站台,就看到公告栏前围着一群报名的人,其中一个穿灰色工装的身影格外熟悉——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绘图板,侧脸在阳光下的轮廓,像极了林雁。沈砚青的心跳骤然加速,刚要走过去,却被爆破队的同事拦住:“沈中校,指挥部催着开会,炸桥计划要赶紧定!”
他回头再看时,那个身影己经走进了报名处,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沈砚青握紧口袋里的钢笔,心里的期待和不安交织——是她吗?她也来上海了?她是来报名技术员的吗?无数疑问涌上来,却只能暂时压下——炸桥计划要紧,他得先去指挥部,或许,在那里能再见到她。
而报名处里,林雁正把假身份递给工作人员。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站台另一头的沈砚青——藏青色中校制服,肩线挺拔,正被一群人围着往出站口走。她的喉咙突然发紧,想抬手打招呼,却只能攥紧绘图板——她是来护桥的,他是来炸桥的,现在的相遇,只会让彼此陷入危险。
上海的风带着黄浦江上的水汽,吹得车站的旗帜猎猎作响。沈砚青走进指挥部的那一刻,林雁刚好拿到技术员的录取通知,上面写着“分配至爆破计划组,即刻报到”。两人隔着一条站台的距离,一个走向炸桥的会议室,一个走向护桥的计划组,手里都攥着和对方有关的信物——一支刻着QRZ的钢笔,一枚带着京张温度的路徽。
淞沪会战的炮火还没打响,可上海南站枢纽桥的“炸”与“护”之战,己经在两人的命运里悄然拉开序幕。沈砚青的日记还等着答案,林雁的护桥任务还等着完成,而那支钢笔、那枚路徽,将成为他们在对立阵营里,唯一的情感牵连——下一次见面时,他们会是敌人,还是能解开所有误解的故人?铁轨延伸向远方,答案,藏在即将到来的炮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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