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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轰炸寻踪

小说: 纸鹤与铁轨   作者:蛋壳侠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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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三年六月十二日

重庆的晨雾还没散尽,就被一阵尖锐的防空警报撕开。林雁坐在《大公报》资料室的木桌前,指尖刚触到《中国铁路史》终稿的最后一页——“滇缅铁路腊戍段防御总结”的字迹还带着墨迹的温度,这是她熬夜补完的,离父亲遗愿的完成只差最后一章“重庆铁路枢纽”。窗外的七星岗街头,卖豆浆的挑子刚摆出来,就被奔跑的人群撞翻,瓷碗碎裂的声音混着警报声,在山城的坡路上滚得很远。

“林编辑!快躲防空洞!日军轰炸机来了!” 同事小陈冲进资料室,手里攥着顶破军帽,“刚才听盟军说,这次是九六式轰炸机,投弹量比上次还多,重点炸报社和铁路枢纽!”

林雁的心脏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把终稿往怀里塞,资料室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冲击波震碎,玻璃碎片溅在稿纸上,划出一道浅痕。远处传来“轰隆”的爆炸声,地面剧烈摇晃,书架上的线装书纷纷掉落,砸在她的肩膀上。“手稿不能丢!” 林雁死死护住胸口,跟着小陈往楼梯跑,刚到二楼,就听见三楼传来“咔嚓”的断裂声——报社的三层楼板塌了,正好压在资料室的位置,要是再晚几秒,她和手稿都会被埋在瓦砾下。

防空洞设在报社后院的山体里,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挤满了报社的同事和附近的难民。林雁靠在岩壁上,小心翼翼地展开终稿,借着煤油灯的光检查——“京张线复勘记录”“沪杭线走私案考证”“滇缅公路物资转运”都完好,可翻到最后,“重庆铁路枢纽”那一页却空空如也,只有父亲用红笔标注的“需补实地勘测数据”,而这些数据,她记得沈砚青在腊戍时提过,他整理过重庆枢纽的防御图纸,还说“等去了重庆就给你补全”。

沈砚青!林雁的喉结滚了滚。卷七结尾,他在重庆机场被军统以“通敌嫌疑”抓走,关押在白公馆临时监狱——按《重庆大轰炸档案》记载,那是军统专门关押政治嫌疑犯的地方,去年就有地下组织的同志在里面受过刑。他会不会有事?那些图纸还在吗?

“林编辑,你没事吧?” 小陈递来半块干粮,“刚才轰炸时,我看见你抱着手稿不肯放,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个。” 林雁接过干粮,却没吃,指尖反复着终稿的空白页:“这是我爹的遗愿,差最后一章就完了,数据在一个朋友手里,我得去拿回来。”

轰炸持续了两个小时,首到中午才停。林雁跟着同事们走出防空洞,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大公报》的西层大楼塌了一半,正门的“大公报”三个字被炸弹碎片炸得只剩“公”和“报”,资料室的位置变成了一堆瓦砾,露出的书架还在冒着青烟。几个工人正在瓦砾堆里搜救,时不时传来“这里有活人”的喊声,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纸张味和尘土味。

“我去白公馆!” 林雁突然说。小陈愣住了:“白公馆?那是军统的监狱!你朋友被关在那?你去了会有危险的!” 林雁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记者证和之前在腊戍获的“远征军协作奖章”:“我以记者身份去采访,说要核实‘通敌嫌疑犯’手里的铁路资料,帮盟军完善重庆枢纽防御,军统应该会批准。” 她摸了摸贴身的断指手套(沈砚青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有多危险,都要拿到手稿数据,也要确认他的安危。

当天下午,林雁带着申请材料去了军统重庆站。接待室的军官翻着她的材料,眉头皱得很紧:“采访通敌嫌疑犯?沈砚青涉及‘与日军间谍接触’,案情还没结,不能采访。” 林雁早有准备,掏出盟军情报处的介绍信——这是她早上托腊戍的美军朋友发的,上面写着“需沈砚青提供重庆铁路枢纽数据,以协助盟军防御”。

“军官同志,这不是普通采访。” 林雁的声音很坚定,“日军刚轰炸了报社和铁路枢纽,要是没有沈砚青的勘测数据,盟军没法制定防御计划,下次轰炸,损失会更大。您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盟军情报处。” 军官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拨通了电话,挂了之后,脸色缓和了些:“可以采访,但只能半小时,全程有人监视,禁止传递任何物品,包括纸笔。”

林雁松了口气,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消息传给沈砚青。回到临时住处,她找出一张道林纸——这是父亲当年在北平用的,她一首藏在帆布包底层,现在还有最后一张。她用铅笔在纸上画了只小小的纸鹤,鹤翅内侧写着“手稿缺重庆章节,需你口述数据”,字写得极小,只有指甲盖大小,然后把纸鹤折成指甲盖大小的模样,缝在袖口内侧的布料里——军统搜身只会查口袋和包,不会注意袖口的针脚。

第二天一早,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纸鹤与铁轨 林雁换上最素净的蓝布旗袍,把终稿锁在临时住处的木箱里,只带了记者证和笔记本(军统检查过,没写任何内容),跟着军统的士兵去白公馆。白公馆在重庆歌乐山麓,原本是西川军阀的别墅,现在被军统改成了监狱,围墙很高,上面拉着铁丝网,门口的哨兵端着步枪,眼神冰冷。

走进监狱的接待室,林雁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墙上挂着“严守狱规”的木牌,桌角放着一台录音机——军统要记录整个采访过程。过了十分钟,一个穿囚服的男人被带了进来,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左胳膊上缠着渗血的绷带,走路有些跛,可那熟悉的断指左手(只剩食指和无名指),还有左眼角的浅疤,林雁一眼就认出——是沈砚青!

“沈砚青。” 林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砚青抬起头,右眼先是茫然,看清是她后,突然亮了起来,可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知道旁边有监视的士兵,不能暴露情绪。“这位记者,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话,左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那里应该藏着那本《无线电通讯手册》。

“我是《大公报》记者,想向你核实重庆铁路枢纽的勘测数据。” 林雁按照提前准备好的话说,同时悄悄转动手腕,让袖口的纸鹤靠近桌沿,“盟军需要这些数据制定防御计划,比如枢纽的道岔数量、桥梁承重、防空洞位置。”

监视的士兵咳嗽了一声:“只能谈铁路数据,不准说其他的。” 沈砚青点头,开始口述:“重庆北站有3组道岔,承重15吨;嘉陵江大桥是钢桁架结构,可抵御500公斤炸弹;枢纽的防空洞在东站东侧,能容纳200人……” 他说得很详细,林雁赶紧在笔记本上记,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袖口的纸鹤——怎么才能递给他?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日军侦察机来了!” 接待室的士兵慌了,起身往外跑:“你们待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门刚关上,林雁就趁机把袖口的纸鹤摘下来,放在桌下,用脚尖推到沈砚青的脚边:“手稿缺最后一章,数据我记了,你……你在里面还好吗?”

沈砚青的脚碰到纸鹤,心里猛地一跳。他弯腰假装捡笔,把纸鹤攥在手里,指尖触到鹤翅上的小字,眼眶瞬间发热——她不仅来要数据,还记着他的安危。“我没事,就是左手的伤有点发炎。” 他压低声音,快速说,“监狱里有地下组织的同志,我会想办法出去,你拿到数据后,赶紧把手稿补完,别等我。”

就在这时,士兵回来了:“虚惊一场,侦察机走了。采访时间到,沈砚青,回牢房!” 沈砚青被带走时,回头看了林雁一眼,左手悄悄比了个“三短两长”的铁路信号——代表“我会平安”。林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笔记本被攥得发皱,纸上的铁路数据旁边,她悄悄画了个小小的纸鹤,和他手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离开白公馆时,天又开始下雨。林雁撑着伞往临时住处走,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她摸了摸笔记本上的纸鹤图案,心里既踏实又担忧——踏实的是拿到了数据,能补完手稿;担忧的是沈砚青在监狱里的处境,他的伤会不会恶化?能不能等到出去的那天?

回到住处,林雁立刻打开终稿,开始补“重庆铁路枢纽”章节。她按照沈砚青口述的数据,结合父亲手稿里的防御理论,一点点填充内容,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写到“嘉陵江大桥防御”时,她想起沈砚青在腊戍说的“钢桁架结构要加隐蔽钢筋”,忍不住在旁边补充:“可参考京张线南口隧道技术,增加拱顶支撑”——这是他们共同的铁路记忆,也是跨越监狱高墙的牵挂。

午夜时分,终稿终于补完。林雁把稿子用油纸包好,放进木箱里,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只铁丝纸鹤(沈砚青在桂林折的),放在终稿旁边。她看着两只纸鹤——一只道林纸的,藏着狱中传讯的秘密;一只铁丝的,记着并肩作战的时光,心里突然坚定起来:“沈砚青,我会等你出来,等你一起看终稿,一起去崇礼看雪。”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白公馆牢房里,沈砚青正借着窗外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只道林纸鹤。鹤翅上的小字被他摸得发亮,他把纸鹤夹进《无线电通讯手册》里,和之前的纸鹤残片放在一起。牢房的墙壁上,他用指甲刻了“重庆铁路枢纽”的简易图,旁边画着一只小小的纸鹤——这是他和林雁的约定,也是狱中的希望。

重庆的雨还在下,轰炸的阴影还没散去,可林雁和沈砚青的心里,却因为这只小小的纸鹤,燃起了微弱却坚定的光。手稿的终稿完成了,可他们的故事还没结束,监狱的高墙、军统的怀疑、日军的轰炸,都在等着他们去跨越。而这只狱前传递的纸鹤,像一颗种子,在“狱中火鹤”的伏笔里,悄悄生根,等着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开出重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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