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那句带着哭腔的“老太太中毒昏迷了”，像道惊雷在顾云昭耳边炸响。她攥着墨韵斋契约的手猛地收紧，指尖瞬间冰凉——刚在锦绣阁和“墨先生”博弈完，更大的风暴就毫无征兆地来了，还首冲着她在侯府最关键的靠山：祖母！
“什么时候的事？具体怎么了？”顾云昭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威严。越急越不能乱。
春桃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就、就在半个时辰前！福寿院突然乱了，说老太太用了午膳就晕过去，脸色发青，太医都来了！夫人下令封消息，还要彻查各院，尤其是、是伺候过老太太饮食的人！”她抓着顾云昭的袖子，慌得发抖，“小姐，夫人会不会……借机针对您？”
后面的话没说，但顾云昭心里门儿清。王氏刚在锦绣阁丢了脸，此刻祖母突然中毒，她怎么会放过这机会？彻查是假，借机除掉她才是真——毕竟，她最近总被祖母护着，早成了王氏的眼中钉。
这是针对祖母，更是针对她的连环计！顾云昭心头一寒。王氏这招太毒：祖母若出事，她没了靠山；祖母若醒着，王氏也能借“查案”把她踩死！
“走，去福寿院！”顾云昭当机立断。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去现场看清形势，才有机会活下来。
福寿院外早被王氏的心腹婆子围得严严实实，气氛肃杀。往日里恭敬的下人此刻都不敢出声，眼神躲闪。顾云昭刚到门口，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拦住：“夫人有令，保老太太清静，任何人不得擅入！”
顾云昭扫过婆子倨傲的脸，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焦急又悲伤的样子：“祖母病重，我心急如焚，特来侍疾。求嬷嬷通传，我愿在这跪等祖母消息！”她声音不大，却能让院里人听见——先占住“孝道”的理。
僵持间，院内传来王氏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声音：“让三小姐进来吧。”
顾云昭低眉顺眼地走进院，只见王氏穿得素净，眼眶微红，正指挥着丫鬟煎药送水，一副贤孝主持大局的模样。顾雨晴也在一旁擦眼泪，可眼神扫过顾云昭时，藏不住得意和怨毒。
“母亲，”顾云昭上前行礼，声音哽咽，“祖母她……”
王氏叹口气，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太医在里面施针，说是中了厉害的寒毒，幸好发现得早……只是这毒来得蹊跷，是在平日补身子的燕窝粥里发现的！”她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顾云昭，“这燕窝，还是前几送来给老太太尝鲜的……”
话一落，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所有目光都盯在顾云昭身上，像无数根冰针。
来了！果然冲她来的！顾云昭心里警铃大作——那燕窝是前几日祖母赏她料子后，她让春桃把攒下的好燕窝送去表心意，没想到成了栽赃的工具！
“母亲明鉴！”顾云昭立刻跪下，眼泪涌出来，却不是怕，是悲愤，“那燕窝是我一片孝心，若真有问题，我天打雷劈！我身份低微，用度都有定例，燕窝的来源，府里库房肯定有记录！求母亲彻查来源，还祖母公道，也还我清白！”她句句恳切，不仅否认，还把焦点引到燕窝的来历和经手人身上，反将一军。
王氏眼神一厉，没料到顾云昭这么镇定、反应这么快。她刚想开口，福寿院的大丫鬟秋纹从内室匆匆出来，凑到王氏耳边低语了几句。王氏脸色微变，沉吟片刻：“库房记录自然要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老太太的安危。云昭，你既然来了，就在外间候着吧，也算尽孝心。”
没立刻抓她，说明王氏没确凿证据，或是顾忌祖母情况不明，不敢做得太绝。顾云昭松了口气，却知道危机还没过去。她乖乖应下，退到外间角落，暗中观察着每个人。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里慢慢过。内室太医忙碌的身影、丫鬟端出的浑浊清水，都揪着人心。顾云昭也急——祖母绝不能有事，她现在还得靠祖母护着。
就在她想破局办法时，眼角瞥见一个煎药的小丫鬟，正偷偷把揉皱的纸条塞进灶膛。那丫鬟神色慌张，动作鬼祟。顾云昭心里一动，记下了她的样子。
没多久，太医擦着汗走出来，对王氏说：“老夫人中的是‘冰蚕散’，性寒毒烈，幸好用量不大、发现及时，性命无碍，但得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众人都松了口气。王氏脸上也露出“放心”的表情，可顾云昭却看见她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像庆幸，又像不甘。
“有劳太医了。”王氏道，“只是这下毒的人……”
太医捋着胡子：“这毒少见，不是寻常能得的。中毒者会在服用后一两个时辰发作。夫人可查查老夫人用膳前后，有谁接触过食物。”
时间范围缩小了！顾云昭脑子飞快转——祖母用午膳前，她己经出门去锦绣阁了。接触过燕窝粥的人……福寿院小厨房、送膳丫鬟，还有……她突然想起春桃说过，今天一早，顾雨晴以“请安”为名，在福寿院待了好久，还去小厨房看了给祖母准备的膳食！
一个大胆的猜想冒出来：若真是王氏母女下的毒，她们肯定不会亲自动手，必有替罪羊。那个烧纸条的丫鬟，说不定就是关键！
这时，王氏己经开始“彻查”，把今天接触过老太太膳食的丫鬟婆子挨个叫去偏厅审问。一时间，福寿院里人心惶惶。
顾云昭知道，得先找到证据。她趁众人注意力都在偏厅，悄悄给春桃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了几句。春桃会意，借着收拾的名义，悄悄靠近那个烧纸条的丫鬟。
一炷香后，春桃脸色苍白地回来，借递茶的功夫，把一小块没烧尽的残纸塞进顾云昭手里。纸上只有模糊的半截字：“……事成……城外……”还有个模糊的印记，像是特殊的花押。
这绝不是侯府内部的东西！顾云昭心里一震。难道下毒还有外援？联想到沈拓己经进京，还有“墨先生”的警告，她感觉一张更大的网正在收紧。
必须立刻联系“墨先生”！他的情报网，说不定能查出这花押的来历——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天色渐暗，福寿院的灯却亮得像白天。王氏的“审讯”似乎有了“结果”，两个小丫鬟被婆子拖走，哭喊得凄厉——显然是被推出来顶罪的。顾云昭冷眼旁观，知道这是王氏平息事端、杀人灭口的老把戏。
她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受了惊、身子不舒服，要回房歇会儿。王氏大概觉得局面己在掌控中，且祖母也没事了，便没多拦，只派了个婆子“护送”她回去——其实是监视。
回到小院，顾云昭立刻反锁房门。她铺开纸，把花押临摹下来，又把今天的事简单写清楚，然后叫来回春桃，让她想办法通过表兄，务必在天亮前把消息送到城南墨韵斋的墨掌柜手里。
“跟墨掌柜说，这事关乎侯府安危，也关乎我们的合作根基，请‘先生’务必帮忙！”顾云昭语气凝重。这是冒险，也是试探“墨先生”的诚意和能力。
春桃领命，趁着夜色悄悄走了。
顾云昭独坐灯下，掌心全是冷汗。今夜注定无眠。祖母虽暂时没事，但下毒的真凶还没找到，而且势力似乎超出了内宅。王氏母女一次不成，肯定还有后招。沈拓的影子，也像幽灵一样罩在京城上空。
这侯府深宅，早己不是简单的嫡庶之争，而是卷进了更凶险的棋局。她这枚重生的棋子，能不能在各方势力的夹缝里，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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