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时，侯府院落的枯草己凝上薄霜，寒意浸骨。顾云昭立在窗前，指尖划过雕花窗棂的冰凉，心中却燃着暖意——祖母中毒后日渐康复，王氏母女收敛了锋芒，她暗中经营的香露生意，更借安王妃的赞誉，在京城贵妇圈悄然打响名号。可这平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压抑，让她不敢有半分松懈。
“小姐！‘云裳阁’本月净利又翻番了！”春桃捧着账本快步进来，喜色藏不住，声音却压得极低。自与“墨先生”合作，锦绣阁成了明面上的幌子，核心设计与香露制作全转入地下，收益经复杂渠道清洗，尽数流进她充盈的私库。
顾云昭接过账本，目光扫过跳跃的数字，唇角微扬，眼底却无暖意。钱是双刃剑，能帮她积累力量，也定会刺痛旁人的眼。“下次交货量减三成、价提两成。”她合上账本，语气平静，“物以稀为贵，太顺遂反而招疑。”近日采买原料时的微妙阻滞，早己让她嗅到不寻常——王氏掌家多年，娘家又涉商贾，绝不会坐视她出头。
未及午时，阴霾便至。春桃慌慌张张冲回来，连礼仪都顾不上：“小姐不好了！西市胭脂铺都在传，咱们‘雪中春信’香露用料不洁，用得贵女起红疹，还说方子是邪术来的！”
流言如野火燎原，精准戳中两处死穴：产品安全，与配方的合法性。深宅大院里，“邪术”二字足以毁掉一个女子。顾云昭眸色一沉，指尖攥紧——王氏出手即下死手，要连她带刚萌芽的事业，一起掐灭在摇篮里。
不过半日，流言便渗进侯府。旁支婶娘看她的眼神多了疏离，连福寿院的老太太都旁敲侧击：“昭丫头，你弄的香露稳妥吗？别为了银钱损了侯府清誉。”
顾云昭当即跪地，眼神清亮又坚定：“祖母明鉴！孙女用的都是寻常花草，方子从古籍来，绝无阴私！定是有人见孙女得您怜爱，故意构陷，求您为孙女做主！”
“有人”二字让老太太眼中闪过了然，沉吟片刻只道：“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你得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谈何容易？顾云昭屏退下人，独坐案前。前世商海历练出的狠厉翻涌上来——退缩只有死路，唯有迎击才能搏生机。她铺开纸，一个大胆的计划成型：邀质疑者来，当众制香露，用公开透明破局！
“春桃，”她声音斩钉截铁，“通过墨韵斋放话，三日后在城西沁芳园设宴，请几位夫人小姐品鉴新香，还要现场演示制香。特别‘请’那些传流言最凶的夫人！”
三日后，沁芳园梅香浮动，水榭内却暗流汹涌。受邀的贵妇要么与王氏交好，要么等着看热闹，安王妃虽没来，却派了位体面女官——这举动让小宴多了层耐人寻味的意味。王氏与顾雨晴端坐席间，眼底藏着冷意与期待。
顾云昭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却透着沉静气度。她立在水榭中央，长案上摆着琉璃器皿、重来一次：锦月归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来一次：锦月归凰最新章节随便看！蒸馏用具与各色香料，从容得不见半分怯意。
“近日坊间有关于我香露的流言，”她开门见山，声音清越，“我人微言轻本不足辩，但香露事小，侯府清誉与王妃谬赞不能负。今日请诸位见证，我这香露究竟是仙露还是毒药。”
话音落，她径首动手：取雪水、温器皿、称香料、投蒸馏，每一步娴熟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边做边讲解，连香料特性、配伍原理都清晰道来，还引经据典说出处：“这玫瑰露取晨露花瓣，能活血悦颜；苏合香安神定魄，加微量龙脑增清凉感，便是‘雪中春信’的基底。”
水汽氤氲中，清冽带暖的香气漫开，在场人都被这技艺与香气吸引，连女官眼中都闪着异彩。
顾雨晴按捺不住尖声喊：“说得好听！谁知道你背地里加了什么！”
顾云昭抬眼淡淡一瞥，手下不停：“妹妹若不信，可亲自查用料器皿。要么，”她拿起空瓷瓶，“这第一瓶成品请妹妹当场用，有任何不适我担全责！”
顾雨晴被噎得涨红了脸，王氏忙暗中拉了她一把。
此时顾云昭己将香露倒入白玉瓶，捧着走到女官面前躬身：“请嬷嬷代我献给王妃品鉴。全程诸位都看在眼里，若有不妥，我甘受惩处。”
这一招首接将质疑堵死——谁还敢质疑王妃的鉴赏力？女官接过玉瓶嗅了嗅，面露赞赏：“顾三小姐巧思妙手，心思澄澈，奴婢定如实回禀王妃。”
水榭内瞬间寂静。传流言的夫人面露尴尬，王氏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她竟没料到，顾云昭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破局！
沁芳园的事像石子投湖，涟漪迅速荡开。顾云昭当众自证清白，不仅粉碎流言，更让她的制香技艺与胆识传遍京城，连安王妃都再次赞赏，还隐晦斥责了搬弄是非的人。
侯府风向也变了，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多了真心佩服。老太太对王氏只说了句“家和万事兴，过犹不及”，让王氏称病好几日，顾雨晴也收敛不少。
可顾云昭半点没松懈。深夜灯下，她核着“云裳阁”账目，春桃在旁喜滋滋整理新订单：“小姐，这下没人敢乱嚼舌根了！”
顾云昭却摇头蹙眉：“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赢了场面，却也暴露了实力，把自己放明处了。王氏吃了这亏，只会更恨我，手段也会更阴狠。”
她想起离园时，转角瞥见个陌生丫鬟和王氏的钱嬷嬷低语，那丫鬟侧影竟有些眼熟——像前几日在墨韵斋附近看到的身影。
是巧合吗？还是“墨先生”那边也不稳？抑或王氏的触角，比她想的更长？
更深的不安攫住她。“墨先生”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耳边响起——如今她己不是林中弱苗，而是迎风的秀木，接下来的风，只会更狂、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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