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把烟头摁在炕沿上，火星溅起时，他抬眼看向林晚秋，眼里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后天就是赌局截止日，你去趟黑市，把那对银镯子当了。”他指了指炕梢的木盒，“我问过了，至少能换五十块，够我翻本了。”
林晚秋攥着衣角，指尖掐进布纹里。那对银镯子是她娘留的念想，去年秋收后特意请银匠錾了缠枝纹，说是等她出嫁时当压箱底的。“黑市……能行吗？听说那儿有联防队巡逻。”
“怕什么？”张建军猛地拍了下桌子，木桌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就说是自家传的，急着用钱给男人治病，那些人精着呢，只要有利可图，才不管你真假。”他凑近了些，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别忘了，你男人还等着这笔钱翻身呢！输了这把，咱们家连过冬的煤都买不起！”
窗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簌簌作响。林晚秋低头盯着鞋尖，鞋面上打了块补丁，是前儿个自己缝的。“我……我去就是了。”她声音发颤，像是被吓住了。
张建军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地址，卯时去，找门口挂红布帘的那家。就说找老鬼，报我的名字。”
林晚秋接过纸条，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划了下，冰凉的触感让张建军不耐烦地缩了手。“赶紧睡，明儿早起赶路。”他转身往炕里挪了挪，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后半夜，林晚秋悄悄爬起来，油灯下，她把纸条铺平，用铅笔拓下地址，又把银镯子用布仔细包好藏进炕洞。天快亮时，她揣着拓印的纸条往村委会走，霜气在她鬓角结了层白霜。
村委会的老会计正在生炉子，见她进来，搓着手问：“晚秋？这大清早的，有事？”
“李叔，”她把拓印的纸条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张建军让我去黑市当镯子给他赌钱，还说地址在这儿……您看这……”
李叔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黑市和赌博都是高压线，村里这阵子正抓典型。他赶紧把纸条折好塞进怀里：“你别怕，这事我们处理。你就当啥也不知道，该干啥干啥。”
卯时，林晚秋揣着空木盒往黑市走，远远看见张建军在村口等着，她故意晃了晃木盒：“镯子带来了。”
张建军眼里冒光，推着她往前走：“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她刚走到红布帘门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联防队的人正往这边冲。张建军想跑，却被早有准备的队员摁在地上，他回头瞪着林晚秋，眼里全是怨毒：“你算计我！”
林晚秋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捆走，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藏在里面的银镯子轮廓。阳光爬上墙头时，她摸了摸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像是娘在说：“做得对。”
三天后，村头的公告栏贴出通报，张建军因参与赌博、教唆他人进行非法交易，被送去劳教三天。底下围了不少人，有人说活该，有人说晚秋心狠。
林晚秋背着柴火从旁边过，听见有人议论，脚步没停。她知道，有些底线不能破，就像镯子上的缠枝纹，看似柔软，实则筋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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