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伏法后，京城安静了许多。太医院的药渣样本和账册残页被封存进宗人府，萧景琰下旨，追封先皇后为“昭烈皇后”，将其牌位迁入太庙正殿，与历代先帝并列。
迁牌位那日，苏氏穿着正红色的皇后朝服，捧着先皇后的牌位，一步步踏上太庙的九十九级玉阶。阶上生了层薄苔，沾着清晨的露水，走起来有些滑。她想起第一次踏入这座宫城时，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萧策站在玉阶尽头，手里捧着那支合二为一的凤钗。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钗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先皇后当年最喜欢的洒金笺。
“姐姐，这凤钗，该归位了。”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苏氏将牌位放入神龛，接过凤钗，轻轻放在牌位前的供桌上。凤钗的尖部微微倾斜，正好对着牌位上的“昭烈”二字，仿佛先皇后正低头凝视着它。
“都结束了。”苏氏轻声道。
萧策却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从李嵩府里搜出来的，是先皇后写给你的母亲林婉的。”
苏氏展开信纸，先皇后的字迹清丽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婉妹，我知你己怀有身孕。若我此次未能保住孩子，烦请你将这凤钗交给我的孩儿，告诉他，母亲从未想过放弃他……”
身孕？苏氏猛地抬头看向萧策，心脏狂跳起来。
“先皇后当年确实怀过一个孩子，”萧策的声音低沉，“比太子承佑早十年。只是三个月时就流产了，也就是账册里记录的那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氏脸上，“李嵩的供词里说，先皇后流产后，太后怕她再诞下皇子威胁自己的势力，便让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导致她后来难产而亡。”
苏氏的手指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母亲林婉当年也怀着身孕，难道……
“我的母亲……”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她当年怀的孩子，是谁的？”
萧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李嵩说，先皇后流产后，怕太后对她赶尽杀绝，便让林婉顶替自己，怀上了陛下的孩子——也就是你，苏是锦绣。”
如遭雷击。苏氏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神龛上，供桌上的凤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原来她不是罪臣之女，而是先皇后用性命换来的皇嗣？原来她和萧景琰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仇恨，还有血脉？
“不……不可能……”苏氏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父亲苏明哲……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苏尚书是忠臣，”萧策捡起地上的断钗，语气带着痛惜，“他知道你的身份，一首默默守护你，甚至为了保护你，甘愿背上通敌的罪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朱墙玉碎庶女谋功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母亲留下的凤钗，父亲的冤案，先皇后的死因，还有她与先皇后相似的眉眼……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那个被偷换的皇嗣。
苏氏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愧疚；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句“查清真相”，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陛下……知道吗？”她艰难地问道。
萧策点了点头：“李嵩招供后，陛下就知道了。他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你，怕你……”
“怕我承受不住？”苏氏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他早就知道了，却一首瞒着我？把我当成棋子，利用我查案，利用我制衡外戚？”
“陛下不是故意的，”萧策急道，“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真的？”苏氏看着地上的断钗，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一个知道我是谁，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追查自己身世的人，他的感情，我要不起。”
她转身跑出太庙，玉阶上的青苔沾湿了她的裙摆，像一道道绿色的泪痕。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囚禁在听雨轩的夜晚，孤独而绝望。
坤宁宫的玉兰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像一场无声的雪。萧景琰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支刚做好的木剑，是给太子承佑的。看到苏氏进来，他脸上露出笑容：“你回来了，正好……”
“别碰我。”苏氏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他的话。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僵住，放下木剑：“怎么了？”
苏氏看着他，这个她曾交付真心，也曾相互扶持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萧景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氏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怕我认祖归宗，威胁到承佑的地位？还是觉得，我这个被偷换的皇嗣，根本不配知道真相？”
“不是的！锦绣，你听我解释！”萧景琰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我不想听。”苏氏后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从今天起，你我之间，只有君臣，没有其他。”
她说完，转身走进内殿，关上了门，将萧景琰和满室的玉兰花香，都关在了外面。
萧景琰站在门外，手里还握着那支小小的木剑，指节泛白。他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就像那支断成两截的凤钗，就算能勉强拼合，裂痕也永远存在。
玉阶上的青苔，还在无声地生长。而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http://www.220book.com/book/XWO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