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把梧桐叶吹得打旋，手里拎着刚买的奶茶——半糖去冰，是楼下奶茶店新出的款，本来想自己尝鲜，刚拐进单元楼，就看见楼梯口缩着个小身影。
是上周刚搬来对门的姑娘。人长得娇娇小小的，头发扎成低马尾，留着齐刘海，刘海下面的眼睛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前几天碰见过两次，一次是她搬快递，抱着个比人还高的纸箱往楼上挪，脸憋得通红，连呼吸都放轻；另一次是她蹲在门口找钥匙，指尖捏着串挂着小兔子挂坠的钥匙，掉在地上时慌得差点哭，捡起来还对着钥匙串小声道歉，软乎乎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当时就觉得这丫头实在太乖了。
这会儿她缩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怀里抱着个帆布包，包上绣着只小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外卖单，指尖抠着单子边缘，把纸都抠得起了毛。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被吓着了，连忙往墙角缩了缩，后背贴紧了冰凉的墙，小声说了句“对、对不起”，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躲这儿干嘛？怕人？”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故意放轻了声音——怕声音大了再吓着她。她低着头，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只看见小巧的下巴抿着，手指把外卖单攥得更紧了，好半天才小声说：“外、外卖员……送错楼了，我、我不敢下去找。” 声音带着点颤，尾音还有点委屈，听得人心尖软了软。
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半盒没吃完的饼干——是儿童款的牛奶饼干，还印着卡通图案。想起刚才在楼下奶茶店，看见她站在店门口犹豫了半天，攥着钱包的手指捏得发白，最后还是转身走了，估计是想点外卖又怕跟人打交道。
“怕跟人说话？” 蹲下来，跟她平视，能看见她耳朵尖都红了，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小声解释：“不、不是怕……就是、就是不知道该说啥，怕、怕说错话。” 说着，眼泪就有点要掉下来，赶紧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却没擦干净，泪珠挂在睫毛上，亮晶晶的，看得人不忍心。
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递到她手边——特意选了带香味的樱花纸巾，想着小姑娘可能喜欢。她犹豫了两秒，才伸手接过去，指尖碰到纸巾时轻轻缩了缩，低头擦眼泪，肩膀微微抖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走，带你找外卖员，我帮你说。” 站起来，伸手想拉她，又怕她不习惯，只把手停在她面前。她抬头看了眼，眼睛红红的，又看了眼伸在面前的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搭上来——手指软软的，小小的，攥着时轻得像碰着棉花，生怕一用力就碰疼她。
下楼时，她走得很慢，紧紧攥着的手没敢松开，脚步也跟着的节奏，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路过奶茶店时，她偷偷往店里看了眼，又赶紧低下头，耳朵尖更红了。想起手里的奶茶，递到她面前：“刚买的，半糖去冰，你尝尝？” 她愣了愣，看了眼奶茶，又看了眼，摇了摇头：“不、不用了，谢谢……我、我有钱。” 说着就想从帆布包里掏钱，动作慌慌张张的，差点把包都弄掉。
“逗你的，送你了。” 把奶茶塞到她另一只手里，故意板着脸：“不收就是嫌我买的不好喝。” 她赶紧摇头，把奶茶抱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似的，小声说：“不、不嫌……谢谢。” 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刚才的委屈好像散了点。
找到外卖员时，外卖员正着急地打电话，看见过来，刚想开口，就抢先说：“师傅，这丫头的外卖送错楼了，麻烦你核对下地址呗。” 外卖员赶紧道歉，重新核对了地址，把外卖递给她。她接过外卖，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师傅”，声音还是小，但比刚才敢说话了点。
往回走时，她手里抱着外卖和奶茶，脚步轻快了点，偶尔还会偷偷看一眼，见看她，又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悄悄翘了点。
走到楼梯转角时，又回头看了眼，见在看她，赶紧躲了进去，只留下个小小的背影。
回到家，刚把门关上，就听见对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很轻，像怕打扰人。打开门，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估计是放在帆布包里好久了。她把糖往面前递，小声说：“刚、刚才谢谢你……这个给你，甜的。”
接过糖，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糖纸上面的温度。“谢我啊？那下次看见我，得喊我名字，别总躲着。” 故意逗她，看她脸又红了，赶紧补充：“我叫林屿，你呢？” 她小声说：“我、我叫苏晓芽。” 名字软乎乎的，跟她人一样。
“苏晓芽，记住了。”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软软的，像棉花，她没躲，只是耳朵更红了，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家，关门时还偷偷从门缝里看了眼，见在笑，赶紧把门关上了。
手里捏着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想起刚才她躲在楼梯口的样子，还有递糖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软萌的小丫头，好像比奶茶还甜。刚想进门，看见她家门口的鞋架上放着个小盆栽，是盆多肉，叶片圆圆的，像她的脸。想起自己阳台也有多肉，明天得找个理由，再跟她多说两句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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