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的阳光软乎乎的，我醒得比闹钟早十分钟——不是被吵醒的，是心里记着跟苏晓芽约好一起给桃蛋浇水，闭着眼都能想起她踮脚挂木牌的样子，根本躺不住。
趿着拖鞋往阳台走，刚拉开玻璃门，就看见对面阳台己经站了人。苏晓芽穿了件鹅黄色的短袖，头发扎得比平时高了点，手里端着个小小的塑料水壶，正蹲在她的桃蛋前，轻轻捏着壶嘴往土里滴水——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多肉，连水流声都小得几乎听不见。
“浇这么慢？怕把你的‘芽芽’浇坏啊？”我笑着开口，手里也端着昨天准备好的小水壶——跟她的是同一个款式，上次逛超市看见她用的是这种小壶，特意买了个一样的，方便一起浇水。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看我，眼睛弯了弯，没像以前那样慌神，只是耳朵尖悄悄红了点：“林屿早……多肉不能浇太多水，得慢慢浇，不然根会烂的。”说着，她指了指我那盆桃蛋，“你的‘屿屿’也得慢着浇，昨天风大，土干得匀，一点一点浇才好。”
“‘屿屿’？”我挑了挑眉，故意凑到栏杆边，把水壶举起来晃了晃，“你给我的桃蛋起名字了？那是不是得跟你的‘芽芽’好好处，当好朋友？”
她被我说得脸有点红，低头继续浇水，小声说：“就、就是好记……不然总喊‘你的桃蛋’‘我的桃蛋’，麻烦。”话是这么说，可我看见她嘴角翘得比刚才高了点，浇水的动作都轻了几分。
我没再逗她，学着她的样子，蹲在桃蛋前慢慢浇水。阳光落在两个并排放着的小水壶上，一个印着小草莓，一个印着小橘子糖——都是她喜欢的图案，晃得人眼睛暖乎乎的。浇到一半，我想起昨天被风吹歪的小木牌，伸手去扶，刚碰到木牌的绳子，就听见她喊我：“林屿，你那边的土是不是有点松？我帮你看看。”
她说着，就从对面阳台探过身子，小手伸过来想碰我的花盆。我也往前凑了凑，想把花盆往她那边挪点，结果两个人动作没对上，我的手刚碰到花盆边缘，她的手也伸了过来——指尖一下子撞在一起，软乎乎的，凉丝丝的，像碰着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棉花糖。
她的手顿了顿，没像以前那样马上缩回去，只是指尖轻轻颤了颤，抬头看我的时候，脸己经红到了脖子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没事，”我笑着把花盆往她那边推了推，“帮我看看，是不是土真的松了？我怕浇完水花盆倒了，砸着你的‘芽芽’。”
她听我这么说，注意力果然转到了花盆上，小声“嗯”了一声，认真地帮我扶着花盆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土里的石子：“是有点松，你下次浇水的时候，先把旁边的土按实点再浇……好了，现在能浇了，从边缘往中间浇，别浇到叶子上。”
我照着她说的做，慢慢往土里浇水，她的手还扶在花盆边，指尖偶尔会碰到我的手背，软乎乎的，像羽毛轻轻蹭着。浇完水，我首起身，看见她也在收拾水壶，手里还攥着个小小的纸包，见我看她，赶紧把纸包递过来：“林屿，这个给你……早上烤的饼干，是蔓越莓味的，你尝尝。”
纸包是用她画素描剩下的纸包的，上面还印着淡淡的铅笔印，摸起来软软的。我接过纸包，刚打开就闻到一股甜香，饼干是小小的圆形，上面嵌着几颗蔓越莓干，边缘烤得金脆，跟她上次烤的抹茶味不一样，却同样香得勾人。“刚烤好的？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烤饼干啊？”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也不是……我早上醒得早，想着你上班可能来不及吃早饭，就烤了点饼干，让你路上吃。”说着，她又补充道，“蔓越莓是我昨天特意买的，看你上次吃曲奇的时候，喜欢挑里面的巧克力碎，想着这个你也会喜欢。”
我心里暖得发慌，拿起一块饼干咬了口——甜里带着点蔓越莓的酸，酥得掉渣，比店里买的好吃多了。“好吃，”我点头，故意把饼干举到嘴边，看着她说，“比上次的抹茶味还好吃，看来你是把‘哄我开心’的手艺练得越来越好了。”
她被我逗得笑出了声，这次没低头躲着，反而看着我，小声说：“才不是哄你开心……是、是觉得你上班辛苦，吃点甜的能舒服点。”说完，她看了看表，赶紧拿起水壶往屋里走，“我该走了，再不走上课要迟到了！饼记得路上吃，别饿着！”
“知道了，”我笑着挥手，“路上慢点，晚上见。”
“晚上见！”她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关门的时候还特意探出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还在看她，赶紧把门关严了——可我分明看见，她关门前，嘴角翘得高高的。
我捏着手里的纸包，看着里面剩下的饼干，心里甜得像被浸了蜜。以前上班路上从来不吃东西，觉得麻烦，可今天却把饼干揣进了口袋，走两步就想拿一块吃——不是因为饿，是因为每一块饼干里都有她的心思，是她早起烤的，是她特意买的蔓越莓，是她怕我上班辛苦想让我吃点甜的。
到了公司，刚坐下，同事就凑过来问：“林屿，你今天怎么回事？脸上笑个不停，还揣着包饼干，谁给你买的？”
我晃了晃手里的饼干，笑着说：“不是买的，是朋友烤的，好吃吧？给你尝尝。”说着，递了一块给同事。同事咬了口，眼睛一亮：“好吃啊！比蛋糕店的还香，你这朋友手艺可以啊——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对门邻居？”
我点头，没多说，心里却忍不住想：她哪里是“手艺可以”，她是把心思都揉进饼干里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吃。
上午改方案的时候，没像昨天那样走神，可手里的笔却总忍不住在草稿纸上画小图案——画的都是她的小木牌，一个刻着“芽”，一个刻着“屿”，旁边再画颗小橘子糖，跟她刻的一模一样。画着画着，就想起早上浇水时碰到的指尖，软乎乎的，凉丝丝的，心里忍不住暖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去公司食堂，而是去了楼下的超市——想着晚上她过来吃饭，得买点她爱吃的菜。她喜欢吃软乎乎的菜，就买了嫩豆腐、小青菜，还买了她上次说想吃的番茄，打算晚上做番茄豆腐汤，再炒个青菜，都是她爱吃的。
买完菜往公司走，路过一家文具店，看见里面摆着小小的木质书签，突然想起她喜欢画画，喜欢在画纸上写小字，就进去挑了两个——一个上面刻着小草莓，一个刻着小橘子糖，跟她的小水壶图案一样，想着晚上给她，让她夹在漫画书里。
下午下班，我没像昨天那样着急走，而是先回了趟家，把菜放进冰箱，又把书签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特意放在她平时坐的位置旁边，方便她看见。收拾完，才想起口袋里的饼干纸包还没扔，伸手去掏，结果摸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是从她包饼干的素描纸上撕下来的，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上面用铅笔轻轻写着一行字：“林屿，今天浇水的时候碰到手，我没躲，是不是很勇敢？”字迹歪歪扭扭的，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缀着颗小橘子糖。
我捏着纸条，指尖能摸到铅笔划过的痕迹，软乎乎的，像她说话的声音。心里突然暖得发慌——这丫头，早上碰到手没躲，还特意写纸条告诉我，怕我没注意到她的勇敢，怕我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胆小的样子。
原来她也在慢慢变勇敢，慢慢靠近我——从一开始躲在楼梯口不敢说话，到后来主动挥手说“晚上见”，再到现在碰到手不躲，还会写纸条告诉我她的勇敢。她的勇敢很小，小到只是不躲我的手，小到只是写一张小小的纸条，可对我来说，却比任何事都让我开心。
我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她给我的素描画里，放在客厅的墙上——跟她的画贴在一起，这样每次看见画，就能看见她的纸条，看见她的勇敢。
收拾完，刚坐在沙发上，就听见对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赶紧跑去开门，果然是苏晓芽。她背着绣小熊的帆布包，手里抱着画夹，看见我，眼睛亮了亮：“林屿，我回来了……你今天下班早吗？”
“早，”我侧身让她进来，“买了你爱吃的菜，晚上做番茄豆腐汤，再炒个青菜，都是软乎乎的，你肯定喜欢。”
她跟着我走进屋，眼睛一下子就看见了茶几上的书签，走过去拿起看了看，拿起刻着小草莓的那个，小声说：“这个是给我的吗？好可爱……上面的草莓跟我水壶上的一样。”
“是给你的，”我点头，“看见你平时看漫画总用手夹着，怕把书折坏了，就买了两个，跟你的水壶图案一样，凑一对。”
“凑一对？”她抬起头看我，眼睛里闪着光，脸又红了点，却没像以前那样辩解，只是小声说，“好……那我把这个刻草莓的收好，刻橘子糖的给你，你夹在你的书里，这样我们的书签也是好朋友了。”
“好啊，”我笑着接过她递来的书签，“那以后我的书里夹着你的书签，你的书里夹着我的书签，就算不在一起看书，也像在一块儿似的。”
她被我说得脸更红了，低头把书签放进帆布包里，小声说：“我、我去洗手，帮你洗菜……晚上的番茄豆腐汤，我想跟你一起做。”
“好，”我拉着她往厨房走，“你负责洗番茄、洗青菜，我负责切菜、炒菜——咱们分工合作，跟早上浇水一样。”
她点头，跟着我走进厨房，拿起番茄认真地洗着。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洗得仔细，连番茄蒂都抠得干干净净，忍不住说：“你洗东西还是这么仔细，比我洗得干净多了。”
她抬起头笑了笑，小声说：“妈妈说，洗东西要洗干净，吃着才放心……以前在家，我也是这么帮妈妈洗番茄的。”说着，她把洗好的番茄放在盘子里，摆得整整齐齐，“林屿，你看，洗干净的番茄红红的，像小灯笼，好看吧？”
“好看，”我点头，拿起一个番茄，故意凑到她面前，“比你上次画的番茄还好看——你上次画的番茄，颜色没这么红，形状也没这么圆。”
她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推了我一下，小声说：“那是我第一次画番茄，没画好……下次我画个好看的，贴在墙上，跟我的画放在一起。”
“好啊，”我笑着把番茄放在案板上，“我等着你的番茄画，到时候贴在厨房墙上，做饭的时候看着，肯定能多吃两碗饭。”
她被我逗得笑出了声，站在旁边看着我切菜，偶尔会伸手帮我递个盘子，小声问：“林屿，番茄要切多大？豆腐要切小块吗？我记得你上次做豆腐汤，切的块小小的，说这样入味。”
“记得挺清楚，”我点头，“就切你说的那么大——你喜欢吃小块的，就切小点儿，这样你能多吃几块。”
她没说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我切菜的动作，眼睛亮闪闪的，嘴角一首翘着。我知道，她喜欢这样的日子——有人跟她一起做饭，有人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有人跟她开玩笑，有人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
就像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有人等我下班，有人跟我一起洗菜做饭，有人因为我的玩笑话笑出声，有人把她的勇敢写在纸条上告诉我，有人让我觉得，原来一个人的日子，可以这么热闹，这么甜。
番茄豆腐汤做好的时候，香味飘满了厨房。苏晓芽站在旁边，看着锅里红红的汤，小声说：“好香……比我妈妈做的还香，我好像能吃两碗饭。”
“那就多吃点，”我把汤盛出来，放在餐桌上，“菜也炒好了，快坐下吃，刚做好的，热乎。”
她坐在餐桌前，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眼睛亮了亮：“好喝！番茄甜甜的，豆腐嫩嫩的，汤也鲜……林屿，你做饭怎么这么厉害？”说着，她用勺子舀了块豆腐，递到我碗里，“你也喝，这个豆腐炖得好软，你肯定喜欢。”
我喝着她递来的汤，觉得比平时做的香多了——不是汤鲜，是她递过来的，带着她的温度，甜到心里去了。
吃完饭，她主动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去洗。我跟在她后面，站在门口看着她——她站在水槽前，踮着脚洗碗，小手拿着洗碗布，认真地擦着碗壁，水流声轻轻的，她还小声哼着歌，这次哼的是《小星星》，比上次唱得清楚多了，调子也准了点。
“今天唱得比上次好听，”我走过去，帮她把洗好的碗擦干，“是不是在家练过了？”
她被我说得脸有点红，小声说：“就、就晚上做饭前，哼了两遍……怕下次唱给你听，还是跑调，不好听。”
“跑调也好听，”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要是你唱的，跑调也好听——不过你要是想练，我可以陪你一起唱，咱们一起跑调，谁也不笑谁。”
她被我逗得笑出了声，点头说：“好……那下次晚上吃完饭，咱们一起唱，你教我，别让我总跑调。”
“好，”我点头，把擦干的碗放进碗柜，“以后每天晚上吃完饭，咱们一起唱歌，一起看漫画，一起给多肉浇水——只要你想，咱们就一起做。”
她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好像有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说：“好……谢谢林屿。”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红眼睛——她以前一个人住，肯定没跟人一起做饭、一起唱歌、一起规划晚上的时间，现在有人愿意陪她做这些小事，有人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有人让她觉得不孤单，对她来说，这是件很温暖的事。
以前总觉得日子是平淡的，是重复的，可现在才知道，日子的甜，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里——是早上一起浇水时碰在一起的指尖，是她藏在饼干里的小纸条，是一起做饭时她递来的那块豆腐，是晚上一起哼着跑调的《小星星》时的笑声。
我走到阳台，看着两盆桃蛋安安静静地站在栏杆边，小木牌在风里轻轻晃着，“芽”和“屿”两个字凑在一起，像在悄悄说悄悄话。两个小水壶并排放在旁边，草莓图案和橘子糖图案对着光，暖得人心里发颤。伸手摸了摸桃蛋的叶片，软乎乎的，像极了她早上碰着我的指尖，也像极了她藏在纸包里的蔓越莓饼干——都是甜的，都是暖的。
回到客厅，我又看了看墙上贴的画和纸条。那张写着“是不是很勇敢”的小纸条，被我夹在雨天的素描旁边，铅笔印子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连末尾那个小小的笑脸，都像是在对着我笑。我想起她写纸条时的样子——肯定是早上烤完饼干，躲在屋里，用细细的铅笔，一笔一笔慢慢写，写的时候还会脸红，写完了又怕我看不见，特意藏在饼干纸包里，等着我发现。
这样想着，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她给我的橘子糖书签，放在手心捏着。木质的书签带着点温度，上面的橘子糖图案刻得浅浅的，跟她刻的小木牌一样，都是用心做的。我把书签夹进平时看的书里，刚好夹在我昨天看到的那一页——下次看书的时候，一打开就能看见，就像她在旁边陪着我一样。
洗漱完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今天的事。想她早上浇水时认真的样子，想她递饼干时脸红的样子，想她写纸条时害羞的样子，想她跟我一起做饭时笑着的样子。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来，连睡觉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总觉得床很大，被子很凉，现在却觉得，就算床还是那么大，被子还是那么凉，可心里装着一个软乎乎的小丫头，装着她的饼干、她的画、她的小纸条，就什么都不觉得了——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想起明天早上还要跟她一起浇水，还要吃她烤的饼干，还要听她跟我说今天在画室里发生的事，就忍不住笑了。在心里悄悄说了句：“苏晓芽，谢谢你啊，谢谢你把我的日子变得这么甜。”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她今天给我的蔓越莓饼干纸包，上面还留着淡淡的铅笔印，像她没说出口的小小心思，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陪着我，等着明天的太阳，等着明天一起浇水的约定，等着明天又一场甜滋滋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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