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戈壁总带着刺骨的凉意，段之星裹紧了外套，蹲在基地东侧的矮坡上调试相机。昨夜一场小雨刚过，沙地上还留着的痕迹，几株骆驼刺的叶片上挂着露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她原本想拍日出时的荒原，却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扎西。
老人背着竹篓，手里拿着小铲子，正小心翼翼地在沙地里挖着什么。竹篓里铺着干净的棉布，上面放着几朵半开的淡黄色花朵——花瓣薄如蝉翼，花心泛着淡紫色的光晕，正是段之星此行要拍摄的星辰花。
“扎西大叔，您怎么在这里挖星辰花？”段之星起身走过去，注意到扎西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扎西抬起头，看到是她，笑着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这几株长在坡边，风大，容易被吹折。我挖回去种在宿舍窗台上，等开了花，也能让战士们看看。”他拿起一朵星辰花，眼神里满是温柔，“你们城里来的孩子，只知道它是珍稀植物，怕是不知道它在我们牧民心里的分量。”
段之星心里一动，顺势坐在扎西身边：“大叔，您给我讲讲呗？我拍纪录片，也想让更多人知道它的故事。”
扎西点了点头，望着远处连绵的沙丘，缓缓开口：“我们世代在这片戈壁生活，老人们说，星辰花是雪山女神洒下的种子。很久以前，这里闹过一场大旱，草枯死了，水也干了，牧民们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夜里突然下起了流星雨，第二天，沙地里就冒出了这些黄色的小花。”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只要有星辰花生长的地方，就有地下水脉。牧民们跟着它找水，才熬过了旱季。后来大家就说，星辰花是戈壁的眼睛，是守护我们的神花。谁家有孩子出生，都会在窗台种一株，盼着孩子能像它一样，在苦地里也能好好生长。”
段之星听得入了迷，拿起相机对着星辰花拍了几张特写。晨光透过花瓣，将淡紫色的花心映得格外清晰，像是把星星揉进了花朵里。
“那您知道为什么偷猎者要抓星辰花吗？”段之星忽然想起沈皓辰之前提到的，偷猎组织的目标不止藏羚羊，还有星辰花。
扎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把花小心地放回竹篓：“这些年总有外面来的人找星辰花，说是能卖大价钱。去年有个牧民说，他在黑风口看到过偷猎者，手里拿着装星辰花的铁盒，盒子上印着外文。后来才知道，他们把星辰花的汁液提炼出来，说是能做什么药，一支就能卖好几万。”
“药？”段之星皱起眉头，“我查过资料，星辰花的药用价值很有限，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
“哪里是做药！”扎西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愤怒，“上个月我去镇上换物资，听药店的老板说，这些偷猎者是替境外的人办事。星辰花的花期和戈壁里的岩羊迁徙时间重合，他们采花是假，其实是想跟着星辰花的分布找岩羊的迁徙路线——岩羊的羊绒比藏羚羊还珍贵，他们是想一锅端！”
段之星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偷猎者对星辰花的执着，根本不是为了花本身，而是把它当成了寻找珍稀动物的“路标”。如果任由他们采挖星辰花，不仅会让这种珍稀植物濒临灭绝，还会让岩羊、藏羚羊等动物暴露在危险之中。
“大叔，您知道他们一般什么时候来采花吗？”段之星立刻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起来。
“大多在月圆前后。”扎西回忆道，“星辰花只在夜里开花，月圆的时候开得最盛，也最容易被发现。前几年有次月圆，我在月牙泉边见过他们的车，黑色的越野车，没有牌照。”
段之星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上次巡查时看到的黑色车辆——当时偷猎者匆匆逃跑，她没看清车牌，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扎西提到的那伙人。她刚想追问，就听到远处传来李磊的喊声。
“段老师！沈队找你！”少年挥着手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说是有重要的事，让你赶紧去办公室。”
段之星连忙起身，跟扎西道别后，快步朝着办公楼跑去。路上她心里一首琢磨，沈皓辰突然找她，会不会和星辰花有关？
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沈皓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桌上还放着几张照片，上面是被连根挖走的星辰花植株，沙地上留着凌乱的脚印，还有几个空的塑料药瓶。
“你来得正好。”沈皓辰抬头看到她，把照片推了过来，“昨天巡逻队在黑风口发现的，偷猎者又去采星辰花了。”
段之星拿起照片，看到空药瓶上的外文标签，忽然想起扎西的话：“沈队，这些药瓶是装提炼液的？他们采花其实是为了找岩羊的迁徙路线？”
沈皓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
“是扎西大叔告诉我的。”段之星把刚才听到的传说和偷猎者的真正目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他还说，偷猎者常在月圆前后活动，因为那时候星辰花开得最盛。”
沈皓辰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打开地图，用红笔在黑风口和月牙泉之间画了一条线：“上个月的月圆夜，我们在这一带发现过偷猎者的踪迹。如果他们真的跟着星辰花找岩羊，那下一个月圆，也就是三天后，他们很可能会去岩羊的繁殖地——那里的星辰花长得最密集。”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段之星身上：“我需要你帮我。”
段之星心里一紧，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怎么帮？你说。”
“你继续拍星辰花的素材，”沈皓辰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但要装作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吸引偷猎者的注意。我们会在周围布控，等他们出现，就一网打尽。”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这很危险，你可以拒绝。”
段之星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相机晃了晃：“我是来拍纪录片的，不仅要拍星辰花的美，还要拍偷猎者的恶。能帮你们抓住他们，我求之不得。”
沈皓辰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忽然有些触动。他原本以为段之星只是个追求镜头效果的演员，却没料到她骨子里藏着这样的勇气和执着——和当年的林薇，竟有几分相似。
“那你注意安全，”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递给段之星，“这个频道只有我和你能听到，遇到危险，立刻呼叫。”
段之星接过对讲机，握在手里，忽然想起扎西说的话：“沈队，你知道吗？扎西大叔说，星辰花是戈壁的眼睛。我想，我们也是。”
沈皓辰愣了一下，看着远处晨光里的矮坡，那里隐约能看到扎西的身影——老人正蹲在沙地里，小心翼翼地把星辰花移栽到花盆里。他忽然明白，段之星说的“眼睛”，不仅是守护，更是希望。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我们一起，守护好这双眼睛。”
段之星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对讲机，又抬头望向远处的沙丘——那里，几株星辰花正迎着晨光，缓缓绽放。她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是一场硬仗，但只要能守护好这些“戈壁的眼睛”，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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