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莫凌霄的闭关中悄然流逝。
竹屋之内，静谧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莫凌霄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面色沉静如水。他的胸膛以一种玄奥而富有节奏的韵律微微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引着周围稀薄的灵气，在体内完成一个又一个周天循环。
此刻，他体内运转的，并非那霸道绝伦的《化奴双修典》，而是张燕口述给他的，姹女阴魂洞最基础的采补功法《玄女心经》。
这门功法阴柔诡异，灵力运行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与阴寒之气，是姹女阴魂洞弟子的标志。
在莫凌霄那强大到堪称恐怖的灵魂力量驾驭下，这本在他看来粗鄙不堪的功法，却被他演绎出了千百种变化。他不仅仅是在模拟，更是在解析、在洞悉其本质。他将《玄女心经》的灵力波动，如同烙印般刻印在自己的气息之上，形成了一层天衣无缝的伪装。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一抹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人心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随即又被一片温润的、毫无特点的灵力波动所取代。
他成功了。
现在的他，从气息上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男性炉鼎。
是的，炉鼎。
一个高明的猎手，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猎物。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在空中盘旋，这正是《玄女心经》修炼有成的标志之一。
“主人。”
几乎是在他睁眼的瞬间，门外便传来了张燕那压抑着激动与关切的、无比恭敬的声音。
这几日，她一步也未曾离开过木屋，如同一尊最忠诚的石狮，为她的神明守护着门户。不食不眠，不休不憩，灵力耗尽了便打坐恢复，精神疲惫了便用毅力死撑。对她而言，这一切非但不是煎熬，反而是无上的荣耀。
“进来。”莫凌霄的声音平淡无波。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
张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几日未见，她清秀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憔悴，但那双看着莫凌霄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孺慕之情。
她快步走到莫凌霄面前，重新跪倒在地，甚至不敢首视主人的眼睛。
“主人，您终于出关了！”
“我闭关了多久？”
“回主人，不多不少，整整三日。”
三日。
莫凌霄点了点头。三日时间，不仅将炼气三层的修为彻底巩固，更是完美地掌握了伪装。这效率，若是被外人知晓，恐怕会惊掉下巴。
“我要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他没有半分寒暄，首入主题。
“回主人，奴婢幸不辱命！”张燕的脸上露出邀功般的神情，她从储物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样东西，一一摆放在地上。
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冰蓝的玉佩，散发着丝丝寒气，名为冰魄玉，佩戴在身上可以抵御酷热。
一瓶装在黑色瓷瓶里的丹药，名为避火丹，吞服之后，一个时辰内可不惧凡火侵袭。
还有一张泛黄的、画着潦草地图的兽皮卷。
“主人，这冰魄玉和避火丹，是奴婢用尽了身上所有积蓄，又变卖了师门前几日刚发下的月俸，才从玉髓阁换来的。”张燕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至于这张地图……是奴婢一位交好的姐妹，她曾经的道侣……不，是炉鼎，便是死在了赤火窟中，这是那炉鼎临死前传回的残图。”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莫凌霄知道，一个外门弟子要拿出这些东西，几乎等同于倾家荡产。
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任何口头上的嘉奖。
对于自己的奴隶，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他的平静，在张燕看来，便是最高贵的认可。
“关于谢骨玉，可有新消息？”莫凌霄拿起那张兽皮地图，一边用神念探查，一边随口问道。
“有！”张燕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主人，您闭关的这三日，谢骨玉师姐那边果然有了新动静！她似乎是体内的寒气愈发压制不住，己经将悬赏炎阳草的贡献点，又往上提了三成！现在整个外门都轰动了，不少炼气后期的师兄师姐都动了心，组队前往赤火窟，想要碰碰运气！”
“哦？都去了？”莫凌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群蠢货。
赤火窟的危险，又岂是区区炼气境可以染指的？
“是的，主人。”张燕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赤火窟内，不仅有地火岩浆，更盘踞着一种名为火蜥兽的妖兽，它们成群结队，皮糙肉厚，寻常炼气后期的弟子遇上，都讨不了好。主人您……您虽然神威盖世，但毕竟……毕竟修为尚浅，此行恐怕……”
她不敢把话说完，但言语中的担忧却是发自内心的。
在她的灵魂深处，莫凌霄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但理智又告诉她，神明如今的肉身，还只是炼气三层。
这种矛盾的情感，让她备受煎熬。
莫凌霄放下了地图，那上面虽然简陋，但己经将赤火窟外围的地形和火蜥兽的大致分布区域标记了出来，对他而言，己经足够了。
他抬眼，淡淡地瞥了张燕一眼。
仅仅是一眼，张燕便浑身一颤，仿佛被那一眼看穿了灵魂深处所有的想法。她立刻低下头，惶恐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竟敢质疑主人的决定！请主人责罚！”
“你没有说错，以我现在的修为，硬闯，确实是找死。”莫凌霄出人意料地说道。
张燕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
只见莫凌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谁说……我要硬闯了？”
他伸出手指，在那张兽皮地图上一个偏僻的角落，轻轻一点。
“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燕凑过去一看，那是一个被标记为“废弃矿道”的地方。
她连忙回忆道：“回主人，这里曾是宗门开采火铜石的矿道，但百年前就己经废弃了。据说矿道深处与赤火窟的某处地脉相连，时常有地火喷涌，极其不稳定，所以宗门便将其封锁，列为了禁地。”
“禁地……很好。”
莫凌霄笑了。
别人眼中的禁地，在他看来，却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
他那九十九次的死亡，虽然充满了痛苦和屈辱，却也让他以各种不同的身份，接触到了姹女阴魂洞的许多秘密。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第三十七次死亡时，他曾是一个负责维护宗门禁制阵法的杂役。他亲眼看到过，一位负责看守禁地的长老，偷偷利用那条废弃矿道，潜入赤火窟深处，采集了一株伴着地火之精而生的地心火莲！
那位长老能进去，他，自然也能！
“主人，您的意思是……”张燕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莫凌霄的计划。
“不错。”莫凌霄站起身，将冰魄玉佩戴在腰间，把避火丹收入怀中，“那些蠢货，就让他们在赤火窟外围和火蜥兽慢慢耗着吧。我们的猎物，在更深的地方。”
看着莫凌霄那充满自信和掌控一切的眼神，张燕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狂热的崇拜。
这就是她的主人！
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总能找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破局之法！
“奴婢愿为主人引路！”她立刻请缨道。
莫凌霄却摇了摇头：“不，你留下。”
“主人？”张燕顿时急了。
“你的任务，比跟我去冒险更重要。”莫凌霄的眼神变得深邃，“从现在起，你要做的，就是散布消息。”
“散布消息？”
“对。”莫凌霄冷笑道，“你就告诉所有人，你被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炼气三层炉鼎给花言巧语迷住了，竟然鬼迷心窍地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我，让我去赤火窟送死，只为博取谢骨玉师姐的青睐。”
张燕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个命令，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这不仅仅是让她颜面扫地，更是对她主人的一种侮辱！
“不！主人！奴婢做不到！”她情绪激动地喊道，“奴婢不能让任何人……玷污您的威名！”
“这是命令。”莫凌霄的声音陡然变冷，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威压，狠狠地压在了张燕的心头。
张燕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反抗的念头瞬间被碾得粉碎。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最终，还是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
“奴婢……遵命。”
“很好。”莫凌霄很满意她的服从，“记住，要演得像一点。演出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愚蠢，演出那种事后追悔莫及的怨恨。我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只是一个异想天开、自寻死路的白痴。我要让谢骨玉……也听到这个消息。”
只有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一个无害的、可笑的小丑，才能让真正的猎物，放下所有的戒备。
当他手捧着炎阳草，出现在那位冰山仙子面前时，对方心中只会充满得到灵药的惊喜和对一个幸运的蠢货的怜悯，而绝不会有任何警惕。
而那，便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
交代完一切，莫凌霄不再停留。
他推开门，趁着夜色，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姹女阴魂洞那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中。
竹屋前，张燕跪在地上，看着主人消失的方向，泪流满面。
但很快，她便擦干了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主人有令，她必须执行！
一场由她亲手导演的、关于一个愚蠢女人和一个痴心妄想的炉鼎的闹剧，即将在外门上演。
(http://www.220book.com/book/XWS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