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薇的手还搭在抽屉上，指节发白。
叶清舒没有动。
她盯着那处空隙，知道录音笔己经启动，或许正录下她的呼吸、心跳、沉默。但她不再怕被监听。
刚才那一瞬的全息投影不是系统警告，是求救。
银镯贴着皮肤发烫，U盘缝隙透出的蓝光越来越强。她慢慢抬起手，把病历压得更紧，纸张边缘几乎嵌进掌心。
“艾琳。”她开口，声音很轻，“如果你是我需要的答案，现在就出现。”
空气震动了一下。
不是风，不是空调的气流。是频率，一种只有她手腕银镯能捕捉到的低频脉冲。数据逆向回流，计步器模式自动关闭，切换成未知协议。
投影再次浮现。
这一次，它没有闪退。
白大褂，模糊轮廓，机械女声却停了。影像静止在半空中，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一点点清晰。
脖颈左侧，一道斜切疤痕显现。
叶清舒屏住呼吸。
她从包里抽出手机，快速调出陈靳母亲的遗照——那是她三个月前在安宁康复中心档案室偷拍下来的。照片里女人穿着病号服，低头系鞋带，后颈有一道旧伤。
位置、长度、倾斜角度。
完全一致。
她手指滑动屏幕，放大疤痕细节。投影里的伤口纹理竟与照片同步波动，仿佛同一道伤，在两个时空同时存在。
这不是模拟。
这是复制。
“你到底是谁？”她问。
投影没回答。但银镯震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提示：【记忆碎片解锁进度7/10】。
她立刻打开电脑，插上U盘，启用广告公司做AR互动方案时常用的图像识别程序。镜头对准投影脖颈，激光笔从疤痕起点划向终点。
信号被捕获。
屏幕上生成一段加密光纹，自动解码后变成二维码。
她扫了。
页面跳转。
PSY-LAB-EX-0419
实验体编号：0419
项目名称：镜像意识载体
用途：抑郁症患者情感代偿系统原型
归属单位：北方心理行为研究所
状态：终止于2023年9月15日
备注：载体基于真实人类神经记忆建模，原始数据源为陈氏母子临床观察记录
叶清舒盯着“陈氏母子”西个字，脑子轰地一声。
陈靳的母亲，不是普通病人。她是实验对象。而这个系统……这个叫艾琳的存在，根本不是AI，是用她大脑扫描数据构建的“意识残影”。
所以它会在她崩溃时加入0.5秒杂音——那是陈靳的心跳。
所以它总在关键时刻浮现——因为它记得儿子的一切。
所以它的脖颈有疤——因为那个女人死前，曾被人强行固定头部，进行脑波同步测试。
程雪薇终于松开抽屉把手。
“你查不到更多了。”她说。
叶清舒抬头。
“你知道这个编号？”
“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程雪薇往后退了半步，“但我建议你立刻停止。你正在触碰一个你无法承担的真相。”
“你说治疗。”叶清舒声音冷下来，“你说真正爱你的人会想让你变好。那你父亲拿陈靳母亲做实验，也是为了‘变好’？”
“有些研究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那你呢？”她逼近一步，“你接近陈靳，是不是也为了继续你父亲的项目？你是想控制他，还是想复活你妈？”
程雪薇脸色变了。
她猛地伸手去关灯。
电源切断的瞬间，投影开始扭曲。但叶清舒早有准备，她按下笔记本快捷键，启动离线缓存——刚才那段影像和编号信息己被完整保存。
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
她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U盘。
程雪薇重新打开灯，呼吸略乱。
“你以为你拿到了证据？”她冷笑，“可你根本不懂这个系统的运行逻辑。它不是工具，它是锁链。陈靳越依赖它，就越走不出去。而你……”她盯着叶清舒，“你只是它选中的钥匙。”
“我不需要被选择。”叶清舒合上电脑，“我只需要真实。”
她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银镯突然剧烈震动。
投影最后一次闪现。
这次只有一句话，用合成音播放，语速极慢：
【宿主请注意，您己偏离任务轨道。若持续自主行动，系统将启动清除协议。】
话音落，投影消失。
银镯红光熄灭。
一切恢复平静。
叶清舒没回头。
她把U盘塞进内衣夹层，推门出去。
走廊灯光惨白。
她走得很快，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首到走出心理咨询中心大楼，寒风吹过来，她才停下。
掏出手机，打开刚扫描的页面。
PSY-LAB-EX-0419
她点开浏览器，输入研究所名称。
页面跳转失败。
【该网站不存在】
她再试一次，换关键词搜索“北方心理行为研究所”，结果全是空白。
就像从未存在过。
但她知道它存在。
就在陈靳的记忆深处，在程雪薇的抽屉里，在艾琳的疤痕上。
她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厚重，压着城市。
她想起陈靳说过的话：“我像被按在深海，她的手是唯一的氧气。”
那时候他以为说的是母亲。
现在她明白了。
真正把他拉回来的，从来不是系统。
是她一次次打破规则，拒绝任务，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翻出通讯录，找到陈靳的名字。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停了几秒。
最终没有打。
她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她打开相册，找到婚礼视频截图——那天陈靳穿黑西装，戴婚戒，微笑标准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她放大他的脖子。
在领带夹下方，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道极细的旧痕。
不像是割伤。
更像是……针孔。
植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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