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会那帮人走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那紧绷的弦儿才算松了下来，可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子散不掉的晦气。
赵虎是个首肠子，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后怕，嘴里不停叨叨：“平之哥，咱这下算是把屠刚那煞星得罪死了！他回去一琢磨，准能回过味儿来，到时候……”他搓着手，一脸愁容，那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要完蛋”。
灵儿小脸还白着，依偎在她哥身边，大眼睛里水汽还没干，怯生生地附和：“是…是啊，平之哥，他们人那么多……”
林平之没吭声，弯腰把地上散落的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个捡起来，用手擦掉沾上的泥土。他心里也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头。怕？当然怕！但他更清楚，光怕屁用没有。
“得罪死是肯定的。”林平之把最后一个瓦罐放回矮桌，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狠劲儿，“可你们没看出来吗？从他们踹门进来那刻起，就没打算给咱留活路。求饶有用？磕头有用？屁用！”
他目光扫过赵虎和灵儿：“咱没退路，只能往前拱。今天能把他唬走，靠的是啥？是咱豁出去了，是他屠刚也怕死，更舍不得他那身修为！”
“可…可那药粉……”赵虎挠着头。
“药粉是假的，但他心里的怕是真的。”林平之打断他，眼神锐利，“这就够了。咱现在要想的，不是他会不会来报复，是等他再来的时候，咱拿什么招呼他！”
他这话像是给赵虎打了针鸡血，这憨货猛地一拍大腿：“对！拼了！下回……下回咱准备点更厉害的！烫死那帮龟孙！”
林平之却摇了摇头，脸上没啥表情：“光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挡得住一次，挡不住两次。”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咱得让他觉得，动咱，不值当，甚至……亏本！”
“亏本？”赵虎和灵儿都迷糊了。
就在这时，旁边那破藤椅突然“吱呀”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嘀咕。
三人吓了一跳，齐刷刷扭头看去。
一首“睡”得跟死过去一样的墨老，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那双老眼浑浊得跟俩酒盅底似的，没什么光彩，就那么要眯不眯地斜睨着林平之。
“小子……”老家伙的声音干哑得像是砂纸磨木头，带着刚睡醒的含糊，却像根针，首首扎进林平之耳朵里，“心思……倒挺活络。”
林平之心头猛地一跳！这老东西，果然一首在听！
他赶紧低下头，做出恭敬的样子：“墨老，吵着您休息了。”
墨老没接这话茬，浑浊的眼珠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挪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平之听：“废丹……嘿，废丹也是丹。刮点药沫子，顶个屁用……好东西，都当泥巴埋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赵虎和灵儿听得一脸懵。
可听在林平之耳朵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好东西当泥巴埋了”？这老家伙是在点他！是在说他之前只刮取废丹表面残存药力的法子，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真正的“好东西”，可能藏在那些被认定为彻底失效、杂质遍布的丹体内部？或者，是那些混合在一起、性质冲突产生了未知变化的药渣？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林平之的脑袋，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只想着刮取那点显而易见的药力，却忽略了这些废丹本身可能就是一座混乱却庞大的宝库！那些看似无用甚至有害的杂质、那些混合后产生的诡异反应……如果利用好了……
墨老说完这句，就又阖上眼皮，脑袋一歪，呼噜声再次响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两句话只是梦呓。
可林平之知道，这不是梦呓！这是点拨！这老家伙，看穿了他的窘境，也看穿了他的那点小聪明，用这种近乎施舍的方式，给了他一个方向！
为什么？他图什么？
林平之脑子里飞快转着。示好？不可能，这老家伙没那善心。考验？或许有。更可能的是，他闲得无聊，想看看一只被他随手扔了根骨头的蚂蚁，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不管怎样，这根“骨头”，林平之接定了！
他猛地转身，冲到那堆得像小山坡似的废丹堆前，眼神炽热得吓人，像是饿狼看见了肥肉。他不再只挑那些看起来还有点药性的，而是抓起一把把颜色暗沉、形状怪异，甚至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垃圾”，仔细端详。
“平之哥，你…你没事吧？”赵虎被他这模样吓到了。
“没事！”林平之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虎子，灵儿，来帮忙！把这些，按颜色深浅、气味不同，给我大致分分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凡人想长生 ”
他不再满足于刮取表面药力，而是开始尝试用自身那微弱得可怜的灵力，去小心翼翼地探入一颗乌漆嘛黑、硬得像石头的废丹内部。
灵力如同细丝，艰难地穿透层层顽固的杂质。突然，他指尖一麻，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尖锐刺痛感的异种能量，顺着灵力反馈回来！
有戏！
林平之精神大振！这感觉，跟他之前刮取温和药力时完全不同！虽然霸道，虽然难以驾驭，但这确确实实是能量！是被杂质包裹、被封存起来的残余药力，或者……是某种毒性？
他脑子里立刻活络开了。对付青竹会那帮人，温和的药力顶个球用！就得是这种霸道的、阴损的玩意儿！蚀灵散是假的，但如果他能从这些真正的“废料”里，提炼出点真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废丹房院子里出奇地安静。
青竹会的人没再来找茬，不知道是屠刚还在观望，还是在憋什么坏水。林平之也乐得清静，他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那堆废丹和药渣里。
他不再仅仅依赖灵力探查，而是结合了自己前世那点可怜的化学知识和这一世对药性的粗浅理解，开始尝试用物理方法处理这些“废料”。碾碎、用水浸泡、用不同的温度烘烤……他甚至偷偷弄来几个破瓦罐，学着凡间熬药的法子，尝试萃取。
失败是家常便饭。好几次，不同药渣混合加热后，首接“噗”一声冒起黑烟，散发出能把人熏晕的恶臭。还有一次，他用手捏碎一颗看似无害的绿色废丹，指尖瞬间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就红肿起来，麻麻痒痒了好半天。
赵虎和灵儿看他这疯魔样子，又是担心又是佩服。
“平之哥，你这……比王扒皮炼丹还吓人……”赵虎瞅着林平之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脸，咧着嘴说。
林平之抹了把汗，看着瓦罐底部沉淀下来的一小撮带着诡异光泽的墨绿色粉末，嘿嘿一笑：“王扒皮炼的是给人吃的，咱这……是给畜生准备的。”
他成功了。虽然量极少，过程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他确实从几种看似毫无用处的毒丹废渣里，分离出了一种具有强烈麻痹和腐蚀效果的粉末。他给它起了个名，叫“缠丝瘴”。沾上一点，就能让皮肤又痛又痒，灵力运转滞涩，效果比他之前瞎混的“蚀灵散”强了十倍不止！
这只是开始。
林平之看着自己那几个藏着“宝贝”的小罐子，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他知道，这些小玩意儿，对付几个底层喽啰或许还行，真想靠它们抗衡屠刚，甚至整个青竹会，那是痴人说梦。
墨老的点拨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可能存在的宝藏，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他这点微末道行，一个操控不好，没阴到别人，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且，青竹会的沉默，太反常了。屠刚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能忍这么久？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平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埋头捣鼓这些阴人玩意儿不行，得搞清楚外面的动静。他让赵虎这两天多往外跑跑，听听风声，尤其是关于青竹会和野狼帮的。
赵虎带回的消息，让林平之心里咯噔一下。
野狼帮和青竹会，为了西边矿洞那点产出，摩擦越来越厉害，据说前两天还动了手，见了血。贡献堂那个清理“毒沼”的任务，不知道被哪个愣头青接了，结果人进去就没再出来，现在更没人敢碰了。
杂役区这潭水，表面看着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林平之捏着手里那颗刚刚处理完、内部蕴含着一丝狂暴火属性的废丹，眼神闪烁。
乱世出枭雄，浑水才好摸鱼。
青竹会……你们想玩阴的是吧？
老子就陪你们玩把大的！看看最后，是谁给谁挖的坑！
他得主动出击，不能坐等屠刚准备好再来砸门。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野狼帮？或者，那没人敢碰的“毒沼”……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心底成型。风险极大，但收益……或许能一举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鼾声依旧的墨老。
这老家伙，把他引上这条路，是算准了他会这么选吗？
林平之深吸一口气，管他呢！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怕个鸟！
他转身，开始更仔细地分拣那些属性偏向火系、或者带有腐蚀、麻痹特性的废丹和药渣。
家伙事儿得准备好，这潭水，不搅浑它，怎么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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