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悄无声息地侵入房间，驱散了夜的深沉，也照亮了地毯上的狼藉，与相拥而眠的两人。
顾言深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他蹙着眉睁开眼，宿醉带来的混沌感尚未完全消退，但身体感官却先一步复苏。臂弯里沉甸甸的、温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的、独属于林晚的淡淡馨香，以及皮肤相贴处传来的细腻温度，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他猛地低头。
林晚蜷缩在他怀里，睡得并不安稳。长发凌乱地铺散，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红晕，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她身上只随意盖着被他扯落的薄毯一角，光滑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上面……还残留着几处暧昧的、属于他的印记。
昨夜的画面，如同破碎的潮水，带着酒气的灼热和失控的疯狂，汹涌地冲回他的脑海——她含泪质问的眼，他蛮横的吻，纠缠的肢体，滚烫的喘息，以及那最终摧毁一切理智的、黑暗中的沉沦……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停滞。
他做了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体的紧绷和目光的注视，林晚也倏然惊醒。
西目相对。
空气在瞬间凝固。尴尬、慌乱、无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赧，如同实质般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林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她猛地从他怀里挣脱，手忙脚乱地拉起滑落的毯子，紧紧裹住自己，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与他拉开距离。动作快得近乎仓皇。
毯子被扯走，顾言深感到胸口一凉。那骤然失去的温软触感和温度，让他心底莫名空了一块，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蔓延。他看着林晚如同受惊小鹿般戒备的眼神，那双昨夜还因情动而迷离氤氲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清晰的惶然与疏离。
他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道歉？还是……继续用冰冷的契约来粉饰这失控的场面？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沉默地站起身，背对着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衬衫和长裤，动作看似沉稳，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快速地将自己整理好，尽管褶皱的衣物和凌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依旧有些狼狈，但那属于顾言深的、冰冷的躯壳正在被迅速重新武装。
林晚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他，更不敢去看那一地的凌乱。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一种无声的凌迟。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最终，是顾言深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以及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
“昨晚……”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我喝多了。”
“我喝多了。”
这西个字，像一盆冰水，从林晚的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所有混乱的情绪。
所以，昨夜的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场酒精作用下的意外？一场可以轻易用“喝多了”来概括和抹去的错误？
心底那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期待，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堪和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指望他会因此承认些什么吗？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深陷入皮肉，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体面。
“嗯。”她听到自己发出一个极其轻微、近乎气音的回应，没有抬头。
她的反应，让顾言深的背影更加僵硬。他期望听到什么？愤怒的指责？还是……其他？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烦躁。他迈步，似乎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场，走向浴室。
然而，在经过她身边时，他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顿住了。
目光所及，是她低垂的、脆弱的脖颈，是她紧紧攥着毯子、指节泛白的手。昨夜她在他身下颤抖、呜咽的模样，与此刻她强装镇定却难掩受伤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微微抽痛。
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冲动，驱使着他停下，驱使他去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错误的局面。
林晚感受到他的停留，身体绷得更紧，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和不确定。
终于，顾言深转过身，面向她。他蹲下身，试图与她的视线平齐。这个动作让他失去了平日居高临下的气势，显得前所未有地……平等，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恳切。
林晚被迫抬起眼，撞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那里不再冰冷，也不再是昨夜燃烧的疯狂，而是一种复杂的、翻涌着各种情绪的风暴——懊悔、挣扎、迟疑，以及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的专注。
他看着她，喉结再次艰难地滚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缓缓开口：
“林晚，”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林小姐”，也不是充满占有欲的“顾太太”，只是“林晚”。
“昨晚……不全是意外。”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林晚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是什么意思？
顾言深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不让她有丝毫逃避的可能。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困惑，以及那深处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将那句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问出了口：
“我们……”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不确定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颤抖，“能不能……试试？”
试试？
试什么？
试着……把这场交易，变成真的吗？
林晚彻底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赤裸的期待与忐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麻痒，还有一种巨大的、令人恐慌的悸动。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被她扔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赫然是——沈墨。
突兀的铃声，像一把剪刀，瞬间剪断了这紧绷而微妙的氛围。
顾言深的目光扫过那个名字，眼神骤然一沉，方才所有的柔软、忐忑与期待，在瞬间冻结，重新被一层冰冷的阴霾所覆盖。
林晚也被这铃声惊醒，像是从一个迷梦中骤然被拉回现实。她看着顾言深瞬间冷却的脸色，心中一片混乱。
试试？
在这一切混乱、尴尬、以及沈墨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之后？
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在催促着一个答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第七拍(http://www.220book.com/book/XWX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