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透云层，平稳地降落在欧洲古老城市的国际机场。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并未在林晚脸上留下太多疲惫，她靠在舷窗边，看着窗外与国内截然不同的、低矮而密集的复古建筑轮廓，眼底闪烁着兴奋与新奇的光芒。这是她梦想己久的海外巡演第一站，也是她舞蹈生涯迈向更广阔天地的第一步。
顾言深合上手中的平板电脑，揉了揉眉心。长途飞行对他而言是常态，但这次不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奔赴某个商业战场，而是陪伴着他的妻子，开启一段充满艺术气息的旅程。他看着林晚近乎雀跃的侧脸，冷硬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通关、取行李，一切都有条不紊。顾言深提前安排好的一切开始显现作用——专属通道、提前等候的专车，以及位于市中心顶级酒店、能够俯瞰整个城市风貌的套房。
“我们先去酒店倒时差，休息一下。舞团那边明天才开始正式排练，不急。”顾言深将两人的行李交给侍者，语气是他一贯的沉稳安排。
林晚点点头，目光却忍不住流连在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异国街景上。古老的石板路，充满历史感的雕塑，街头艺人悠扬的小提琴声……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这与她熟悉的、快节奏的现代化都市截然不同，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艺术与浪漫的气息。
而顾言深，则己经习惯性地开始用商业眼光审视这座城市——交通效率、商业区的分布、潜在的合作机会。他看到的是数据与逻辑，与林晚眼中感性的美，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酒店套房的奢华自不必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最负盛名的景观。林晚站在窗前，几乎要沉醉在这片异国的晴空与古老交织的画卷里。
“喜欢吗？”顾言深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
“嗯！”林晚用力点头，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这里太美了，感觉每一步都能踩到历史的痕迹，呼吸里都是艺术的味道。”
顾言深看着她孩子气的兴奋，眼底漾开温柔。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喜欢就好。”
倒时差的过程有些难熬。深夜，林晚因为生物钟紊乱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她披上外衣，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线。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顾言深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眉心微蹙，显然是在处理跨时区的紧急公务。屏幕上复杂的图表和他专注的侧脸，与窗外静谧的异国夜色格格不入。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抬起头，眼神里的锐利在看到她时瞬间柔和下来：“吵醒你了？”
“没有，”林晚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还在忙？”
“一点总部的突发状况，很快处理好。”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快去睡，明天你还要去熟悉排练厅。”
林晚看着他眼下的淡青，心里泛起一丝心疼。她知道，为了陪她出来巡演，他需要付出比平时多出数倍的精力和时间，在异地远程掌控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绝非易事。
第二天，林晚精神地前往舞团合作的当地剧院进行适应性排练。顾言深坚持送她过去。车子停在剧院门口，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气势恢宏，但也透着一丝岁月的陈旧感。
林晚下车，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对即将开始的新工作的期待。顾言深也跟着下了车，他抬头看了看这栋古老的建筑，又看了看身边跃跃欲试的林晚，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在这里，他不是主角，他只是陪伴者，是“林晚的先生”。
排练厅内的气氛热烈而专业。沈墨早己抵达，正在与当地的舞台技术人员沟通。看到林晚，他笑着迎上来：“晚晚，时差调整得怎么样？这里的音响和舞台机械和我们习惯的有些不同，需要点时间适应。”
“没问题，沈墨哥。”林晚信心满满，立刻投入了工作状态。
顾言深站在排练厅的角落，看着林晚迅速与舞团成员、外方工作人员交流，神情专注而自信，仿佛鱼儿回到了水中。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只是默默记下了排练厅的出口、安全通道，以及……那个与林晚交谈甚欢的、身材高大的外方舞台监督。
他尝试拿出手机处理邮件，却发现这里的网络信号有些不稳定。一种脱离掌控的轻微不适感，悄然浮现。
中午休息时，林晚和沈墨等人一边吃着简单的三明治，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下午的排练细节，偶尔迸发出几句法语或英语的专业术语。顾言深坐在稍远的地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插不上话。
这时，剧院的行政负责人一脸歉意地走了过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对沈墨和林晚说：“非常抱歉，沈先生，林女士。我们原定用于后天彩排的A号副舞台，因为一些……呃，技术原因和审批流程问题，暂时无法按时交付使用。这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整体的彩排进度。”
沈墨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无法按时交付？我们的行程非常紧张，这会影响首演前的合成效果！”
林晚也面露忧色。
顾言深听到这里，放下手机，走了过来。他看向那位负责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具体是什么技术原因和审批问题？负责人是谁？或许，我可以帮忙沟通一下。”
他习惯了用效率和资源解决问题，认为这不过是需要打通某个环节或者增加预算的事情。
然而，那位负责人却露出一个无奈又略带尴尬的笑容：“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但在这里，有些流程……比较传统，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不是简单靠……呃，沟通就能解决的。”
顾言深眸色微沉。他明白了对方委婉表达的意思——在这里，他惯用的资本和权力逻辑，未必行得通。
林晚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向负责人，用流利的英语微笑着说：“我们理解。请您尽快协调，我们这边也会灵活调整排练计划，争取将影响降到最低。”
负责人感激地看了林晚一眼，连连点头离开了。
顾言深看着林晚沉着应对的样子，看着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用她的专业和沟通能力化解问题，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骄傲，也有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回酒店的路上，顾言深显得有些沉默。
林晚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那边的事情不顺利？”
顾言深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异国街景，缓缓开口：“没有。只是觉得……”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在这里，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
林晚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感受。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在完全属于她的领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感”。
她伸出手，主动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轻轻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声音温柔而坚定：“谁说的？你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顾言深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枚戒指冰凉的触感，心中的那点不适渐渐被熨帖。
然而，当他抬眼，看到后视镜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不远处的车流中，若即若离地跟着他们时，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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