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的物的所有权，也是排他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晚耳边炸开，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但话语里的独占欲和物化，却冰冷刺骨。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她浑身发冷。
“顾言深！”她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件商品吗？”
顾言深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但骄傲让他无法在此刻低头。他移开视线，语气生硬地转圜：“我只是在提醒你，注意分寸。别忘了，很多人都在看着‘顾太太’。”
又是“顾太太”！这个头衔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窒息。
“我很清楚我的身份，不需要你一再提醒！”林晚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我也很清楚，我们之间，除了那一纸合约，什么都不是！”
她说完，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委屈、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门外，一片死寂。顾言深没有追过来，也没有任何解释。
从这一刻起，冰冷的战争，无声地在这座豪华的公寓里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几天，公寓变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两人刻意避开所有可能碰面的时间。林晚早早出门去舞团，深夜才归；顾言深则似乎更忙了，书房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
即使偶尔在客厅或厨房不可避免的狭路相逢，他们也视彼此为空气，没有任何交流。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林晚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新舞剧《镜城》的创作中。只有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她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烦乱的心绪。与沈墨的合作越来越默契，舞剧的雏形渐渐清晰，这成了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
这天下午，她正和沈墨以及舞团的核心成员在排练厅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个重要的双人舞段落。这段舞蹈需要极强的情感张力和肢体表现力，是整部舞剧的灵魂所在。
“晚晚，我觉得这个地方，你和男舞者的连接可以再大胆一些，信任感要更足，才能表现出那种突破壁垒的决绝。”沈墨一边在笔记本上勾画，一边提出建议。
“我明白，但现有的男舞者技巧虽然没问题，总觉得差点化学反应……”林晚微微蹙眉，思索着。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她走到窗边接听。
“晚晚，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不解，“刚刚沈墨那边团队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之前极力推荐的那个、非常适合《镜城》男主演的法国华裔舞者Dylan，对方经纪公司突然回绝了合作邀请！”
“什么？”林晚愣住了，“为什么？之前不是谈得很好吗？对方也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说是……说是对方接到了更具商业价值的国际邀约，档期冲突了。”母亲的声音充满遗憾，“太可惜了，Dylan的形象和技巧都是最顶级的，错过他，很难再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了……”
挂了电话，林晚的心沉了下去。Dylan是她和沈墨心目中最理想的男主角，他的缺席，对舞剧将是巨大的损失。
沈墨走过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
林晚将情况告诉了他。
沈墨听完，沉默了片刻，清隽的眉头微微蹙起：“档期冲突？这么巧……我昨天还和Dylan的经纪人通过电话，对方态度非常积极，丝毫没有提到有其他重磅邀约。”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了林晚的脑海。
她猛地想起，前几天，就在她和顾言深因为沈墨而激烈争吵的那个晚上，她情绪激动时曾对他提起过Dylan，说他将是新舞剧最完美的搭档，是舞剧成功的关键……
当时顾言深是什么表情？他好像只是冷冷地听着，未置一词。
难道……会是他？
这个猜测让林晚浑身发冷。她无法相信，一个人可以因为私下的不快，就如此轻易地扼杀她事业上至关重要的机会？
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言深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他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什么事？”
林晚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Dylan，那位法国华裔舞者，他的经纪公司突然拒绝了我们的合作。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这沉默，几乎印证了林晚的猜测。
然后，她听到顾言深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属于商人的口吻回答：“他的商业价值与报价不符，而且，与一个背景复杂的国际舞者合作，存在不可控风险。从商业投资的角度，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没有首接承认，但这番官方的、冰冷的说辞，比首接承认更让林晚感到刺骨的寒意。
“商业投资？风险？”林晚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顾言深，这是我的舞剧！这是我的事业！你凭什么在不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就用你那一套冷血的商业逻辑，替我做出决定？！”
“我是你的丈夫，也是舞团目前最大的投资人。我有权评估并规避风险。”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丈夫？”林晚几乎要笑出声来，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顾言深，你还记得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吗？契约里白纸黑字写着，舞团的艺术自主权归我！你凭什么干涉？！”
“林晚，”他的语气也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和感情用事？这个世界不是围绕你的艺术理想转的……”
“是！我天真！我感情用事！”林晚彻底爆发了，多日来的压抑、委屈和此刻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冲垮了她的理智，“我不像你，冷血、自私、只知道算计和掌控！顾言深，我们之间只有交易！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业和交友？！你把我当什么？你的附属品吗？！”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冰冷的沉默，通过电波蔓延过来，像是能将人的血液都冻住。
许久，顾言深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裹挟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林晚的心上：
“林晚，你是不是一首，都只把这当成一场交易？”
说完，不等林晚回应，电话便脆利落地挂断。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忙音，林晚僵在原地，浑身冰凉。她看着排练厅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刚才……说了什么？
那句“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像一把双刃剑，在刺伤他的同时，也将她自己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而他那句最后的反问，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受伤的冰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窗外，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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