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观众了，顾太太。”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心里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首到回到冰冷的公寓，各自回到房间，她依旧无法平静地解读这句话的含义。
是提醒？是警告？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试探？
那一晚之后，两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更敏感的界限。他们依旧在同一个空间生活，却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越界的接触。那种在顾家老宅扮演恩爱时滋生出的微妙默契，在回归现实后，变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回避。
几天后，一个让林晚真正感到轻松愉悦的消息传来了——她亦师亦友的编舞家搭档，沈墨，结束了国外的长期交流，回来了。
沈墨的到来，像一缕温润的风，吹散了林晚心头的些许阴霾。他不仅是顶尖的编舞家，更是最懂她舞蹈语言的人。他的回归，意味着她筹备己久的新舞剧，终于可以进入实质性的创作阶段。
沈墨约她在林氏舞团的排练厅见面。当林晚走进那间充满熟悉气息的排练厅时，沈墨正背对着她，仰头看着墙上悬挂的历代舞团首席的照片。他穿着一件米色的薄款针织衫，身姿挺拔，气质清隽。
“沈墨哥！”林晚笑着唤道。
沈墨闻声回头，脸上立刻绽开温暖和煦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晚晚。”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欣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几个月不见，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林晚的心微微一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玩笑般带过：“哪里不一样？是胖了还是瘦了？”
沈墨笑了笑，没有深究，转而切入正题，将厚厚一叠编舞手稿递给她：“看看，这是我为你的新舞剧《镜城》做的一些初步构思。”
两人立刻沉浸在艺术的探讨中。从舞蹈的编排结构，到音乐的选择，再到想要表达的情感内核，他们思维碰撞，灵感迸发，那种久违的、在艺术上高度共鸣的畅，让林晚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她眼眸发光，神情专注，时而因一个绝妙的点子而兴奋，时而因不同的见解而与沈墨激烈讨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傍晚时分，沈墨开车送林晚回公寓。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两人依旧意犹未尽，就着一个舞蹈动作的细节在车边又讨论了几句。
“这个动作的发力点，我觉得如果更强调瞬间的爆发，而不是绵延的控制，会不会更有冲击力？”林晚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比划着。
沈墨看着她专注的模样，眼神温柔，他配合地伸出手，虚虚地扶住她的手臂，帮她调整姿态：“像这样？但要注意重心，否则容易不稳。”
“对！就是这样感觉！”林晚恍然大悟，脸上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骤然划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林晚身体一僵，猛地回头，只见顾言深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他应该是刚下班，身上还穿着挺括的西装，只是领带被他扯得有些松垮，随意地垂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落在沈墨虚扶着林晚手臂的那只手上，目光锐利得几乎能刺穿实物。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降至冰点。
林晚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莫名涌上心头。“言深？你……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顾言深迈步走近，步伐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回答林晚的问题，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沈墨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疏离。“这位是？”
沈墨从容地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主动伸出手：“你好，顾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沈墨，晚晚的舞剧编导兼朋友。”
顾言深的目光在沈墨伸出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抬起手，与他极其短暂地一握，随即松开。“沈先生。”他的称呼客气而冰冷，“谢谢你送我的妻子回家。”
“妻子”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读音，像是在宣告主权。
沈墨的笑容不变，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锋芒：“不客气，我和晚晚刚讨论完新舞剧的创作，顺路而己。晚晚在艺术上很有想法，能和她合作是我的荣幸。”
两个男人之间，暗流涌动。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峻如冰，气氛微妙而紧绷。
“讨论工作，需要注意安全距离。”顾言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晚刚才被触碰的手臂，“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而受伤。”
林晚的脸瞬间涨红了。他这话，不仅是在指责沈墨，更是在质疑她的专业性和分寸感！一股怒火夹杂着委屈冲上心头。
沈墨微微蹙眉，但语气依旧平和：“顾先生多虑了，作为编舞，帮助舞者寻找最佳的身体表达，是分内之事。我和晚晚合作多年，自有默契。”
“默契？”顾言深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但愿如此。”
他不再看沈墨，转而看向林晚，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外面风大，回家了。”说完，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林晚的肩膀，以一种强硬的、占有的姿态，将她带向自己身边，与沈墨隔开。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林晚被他揽着，身体有些僵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她尴尬地回头，对沈墨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沈墨哥，今天谢谢你，路上小心。”
沈墨站在原处，看着顾言深揽着林晚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路无话。
电梯里，逼仄的空间让那股低气压更加明显。林晚挣脱开顾言深的手，向旁边挪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质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沈墨哥是我的工作伙伴，我们只是在讨论舞蹈动作！”
顾言深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的、她带着薄怒的侧脸，眸色深沉。“讨论动作，需要靠得那么近，需要肢体接触？”他的声音冷硬。
“那是艺术创作的一部分！你不懂就不要妄加评判！”林晚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不需要懂。”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顾言深率先走出去，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而锐利，“我只需要知道，你是顾太太。注意你的身份，也注意影响。”
“身份？影响？”林晚跟着他走进公寓，关门的声响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顾言深，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契约里写得很清楚，互不干涉私生活，包括我的事业和社交！”
这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顾言深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像是骤然掀起了风暴前的暗涌，紧紧地锁住她。
整个公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一步步走向她，首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强势地包裹住她，带着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交易？”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而危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林晚，你是不是忘了，就算是一场交易，在合同存续期间，标的物的所有权，也是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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