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偏殿,成了沈未晞暂时的囚笼。日子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每日清晨,她需准时去正殿向太后请安,陪着用早膳,听太后絮絮叨叨地说些宫中旧事,或是抱怨几句皇帝不够体贴、皇后不够周全。沈未晞始终垂眸静听,偶尔应答一两句,言辞谨慎,不露半点锋芒。
太后似乎真的只是想找个解闷的人,待她颇为和颜悦色,赏赐也如流水般送入偏殿。但沈未晞心中清楚,这看似慈祥的面容下,藏着怎样的心思。她曾无意中听到孙嬷嬷低声训斥一个小宫女,言语间提及“看紧些,莫让沈小姐与外头有太多接触”,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是被有意隔绝在此。
与外界的联系变得异常困难。春桃虽在身边,但出入皆有宫人跟随,难以传递消息。沈未晞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一步踏错,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连累父兄。
她只能依靠观察。观察太后的言行,观察往来慈宁宫的妃嫔、命妇,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信息。
几日下来,她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寻常。太后的病,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她精神尚可,用药也多是些温补之物。而前来请安的几位年轻妃嫔,言语间对皇后颇多微词,似乎后宫并不平静。
更让她在意的是,太后几次看似无意地提起萧执。
“摄政王前些日子病那一场,着实吓人,如今瞧着气色还是差了些。”太后拨着佛珠,叹道,“皇帝也是,政务上太过倚重他,让他这般操劳,哀家看着都心疼。”
另一日,又说起:“听说北境战事虽平,但军费开销巨大,户部那边叫苦连天,摄政王为了筹措钱粮,很是费了些心思,得罪了不少人呢。”
这些话,看似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暗示萧执权势过重,树敌众多。
沈未晞心中冷笑。太后这是在敲打她?还是想通过她,向萧执传递某种信息?她越发觉得,自己被困宫中,与朝堂上的风波脱不开干系。
转机出现在一个午后。沈未晞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散步,远远看见一个老太监正指挥着小太监们修剪花木。那老太监背影佝偻,动作缓慢,沈未晞却觉得有几分眼熟。待他转过身来,沈未晞心中猛地一跳——竟是前世曾在御书房伺候、后来因故被贬去杂役房的旧人,姓李,为人似乎还算正首。
李公公似乎也看到了她,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麻木,低下头继续干活。
沈未晞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散步。次日,她借口喜欢园中某种兰花,向孙嬷嬷询问照料之法。孙嬷嬷不疑有他,随口道:“这事儿得问李老头儿,他以前在御花园待过,懂这些。”
机会来了。
几日后,沈未晞寻了个由头,带着春桃又去了小花园。她故意走到那几株兰花前驻足,面露愁容。李公公果然在不远处扫地。
沈未晞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会意,上前对李公公道:“这位公公,我家小姐见这几株兰花生得不好,心中担忧,您可知该如何照料?”
李公公停下扫帚,慢吞吞地走过来,看了看兰花,沙哑着嗓子道:“回小姐,这几株兰是喜阴的,日头晒多了,叶子就黄了。得挪到背阴处,少浇水。”
沈未晞微微颔首:“多谢公公指点。”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轻声道,“这宫里的花木,也如同人一般,离了故土,总要格外费心照料才能活。不知我父亲府上那几株从北境移来的雪松,如今可还安好?”
她这话说得极轻,只有近处的李公公和春桃能听见。话语里提到了“北境”、“父亲府上”,既是试探,也是传递信息。
李公公握着扫帚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他抬起浑浊的眼睛,飞快地看了沈未晞一眼,又低下头去,含糊道:“老奴……老奴久在深宫,不知外间事。小姐若担心,可……可托人出宫问问。”
说完,他不再多言,拿起扫帚,蹒跚着走开了。
沈未晞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一动。李公公没有首接拒绝,反而暗示她“托人出宫问问”,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他或许不敢明着帮忙,但至少,他不是太后的人。
这微小的发现,如同在漆黑的暗室中透进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给了沈未晞一丝希望。在这戒备森严的宫中,她并非完全孤立无援。
她需要耐心,需要更谨慎地寻找机会,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隐秘的信息网。
而此刻,她更担心的是宫外的父亲和兄长。太后将她拘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解闷。更大的风暴,恐怕正在宫外酝酿。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太后的真实目的,以及……萧执,他如今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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