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的额角瞬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干笑两声，脑子飞速转动：“回、回大小姐，这个……并非是制墨，是、是年前给店里伙计们发年礼，想着松烟墨雅致，便、便一并采买了些……”
“哦？一百斤松烟墨做年礼？”沈未晞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王管事待伙计真是阔绰。只是我依稀记得，锦绣庄连掌柜带伙计，统共也不过二十人吧？每人五斤墨，这是要让他们用到子孙辈去？”
王管事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温婉的大小姐，绝非他想象中那般好糊弄。她不仅看了账，还算得如此精细！
“大小姐明鉴！是、是小的记错了！”王管事慌忙改口，声音都带了颤音，“是……是有一批货需要特殊印记，临时采买的，对对，是这么回事！定是账房先生记混了科目，小的回去一定严加核查！”
沈未晞不置可否，目光又落回账本上，纤细的手指随意地翻过一页，停在一笔标注为“修缮铺面”的巨额支出上。
“去年夏天这笔三百两的修缮费，我瞧着五味斋的门面还是旧模样，不知是修缮了何处？莫非是地龙翻新了不成？”
王管事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狡辩的话来。他知道，大小姐这是有备而来，账本上的漏洞，只怕早己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沈未晞合上账本，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却像重锤敲在王管事心上。她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
“王管事，母亲在世时，待你们这些老人不薄。”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今母亲故去多年，你们便是这样回报她，欺我沈家无人么？”
“大小姐恕罪！小的知错了！小的鬼迷心窍！”王管事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大小姐开恩！小的愿意将亏空的银子尽数补上！只求大小姐给小的留条活路！”
沈未晞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眼中没有半分波澜。贪墨主家钱财时何等张狂，如今东窗事发便摇尾乞怜，这等小人，她见得多了。
“补上？”沈未晞轻笑一声，“那是自然。限你三日之内，将亏空的银两，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送回府库。若是少了一文……”她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便只好请京兆尹府的差爷来跟你算这笔账了。”
王管事浑身一颤，真要是见了官，他这辈子就完了！
“至于你这管事的职位……”沈未晞故意拖长了语调。
王管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声道：“小的无能！小的自愿请辞！只求大小姐高抬贵手！”
“辞了也好。”沈未晞淡淡道，“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带着你的家人，离开京城吧。我会让账房多支三个月的工钱给你，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这是要将他赶出京城，永绝后患。王管事面如死灰，却不敢有丝毫异议，能保住性命和一点钱财，己是万幸。
“多、多谢大小姐开恩！”他重重磕了个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看着王管事狼狈消失的背影，春桃忍不住拍手称快：“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让他全招了！”
沈未晞脸上却并无喜色。处置一个贪墨的管事容易，难的是后续。铺子需要可靠的人接手，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得力的人手。
“春桃，你那个在当铺做事的远房表兄，为人如何？是否机灵，是否可靠？”沈未晞问道。眼下，她只能从身边挖掘可用之人。
春桃想了想，认真回道：“回小姐，奴婢那表兄名叫赵安，为人还算本分，在当铺做了七八年伙计，对银钱货物、人情往来都挺熟络，嘴巴也严。小姐若是觉得可用，奴婢可以叫他来让您见见。”
“嗯。”沈未晞点点头，“找个由头，让他明日来府里一趟，我亲自见见。另外，追回的钱款，单独存放，我另有用途。”
“是，小姐。”
敲山震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要趁着府中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将母亲留下的产业牢牢抓在手中。这不仅是钱袋子，更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编织情报网络的重要根基。
而王管事的悄然离去，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必将在这看似平静的沈府内宅，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位掌管中馈的姨娘，恐怕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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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发展提示：
? 接手铺子：沈未晞会见春桃的表兄赵安，会如何考核他？是否会让他接手铺子？如何确保他的忠诚？
? 姨娘的反应：王管事被赶走，姨娘必然警觉，她会如何反击或试探？府内宅斗线开始。
? 资金运用：追回的钱款，沈未晞会如何分配？是继续投入情报网络，还是寻找新的生财之道？
? 顾十三的进展：小乞儿们是否带来了有价值的市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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